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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句:“舊城多是讀書人。”⑤西方寺就在舊城近北門的地方。金農有詩三首,序雲:

居揚州舊城西方寺中,每中飯訖繙佛經,語語筆妙。

七十老翁,妄念都絕,我亦如來最小弟子也。

悲涼的心境,只有在佛經中找慰藉。他無可奈何地歸結了晚年的情況:

……餘自先室捐逝,潔身獨處,舊畜一瘂妾,又復遣去。今客遊廣陵,寄食僧廚,積歲清齋,日日以菜羹作供,其中滋味,亦覺不薄。寫經之暇,畫佛為事,七十衰翁,非求福禔,但願享此太平,飽看江南諸寺門前山色耳!

山色無多,太平難享,剩下的唯有孤寂的潔身獨處而已。

晚年使他快慰的,是收了羅聘、項均等青年人為詩弟子,時時請益,追隨杖履,給他不少樂趣。當時羅聘24歲,是最得金農真傳的一位。有的說法認為,金農晚年的畫大多是羅聘代筆的。弟子為老師代筆不足為奇,項均也為金農代過筆。這隻能說明弟子學老師可以亂真,並非是老師人老才退畫不好畫或竟不能作畫。

自己作書作畫,弟子代書代畫,金農晚年的生活仍是很貧苦的。有一札說:

初到於此,鹺使之往淮上鹽莢司月者,必俟其歸,方有所貽將得也。此時旅舍青黃不接之時,需用頗繁,暫向尊處借銀五金,不出十日便奉還也。……

這樣的信札不止一封,其拮据情況可想而知了。

大概在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金農又遷到新城三祝庵居住。三祝庵今已不存,唯此地名及遺址尚可追尋,在今地官第附近。比起西方寺來,三祝庵規模要小得多。有著作說是三生庵的,揚州無此庵,當是三祝庵之誤。這地方離鹽運使署、小玲瓏山館及弟子羅聘所住朱草詩林,要比西方寺近得多。

這年金農作自畫像寄丁敬,題雲:“圖成遠寄鄉之舊友丁鈍丁隱君,隱君不見餘近五載矣,能不思之乎?”表達了對老友的深切懷念之情。題末署“金農記於廣陵僧舍之九節菖蒲憩館”,此處與三祝庵是何關係、有無關係,尚待查考。就像金農自己別號甚多一樣,對住處也會有種種別稱的。

也是在這一年,羅聘為金農作《蕉蔭午睡圖》。金跋雲:“詩弟子羅聘,近工寫真,用宋人白描法,畫老夫午睡小影於蕉蔭間。因制四言,自為之贊雲:先生瞌睡,睡著何妨。長安卿相,不來此鄉。綠天如幕,舉體清涼。世間同夢,唯有蒙莊。”於悠然自得中略帶調侃的意味。

金農年事雖高而創作不輟,留下了不少傳世的作品。舉凡梅竹、花卉、山水、蔬果、人物、佛像,無不造意新穎,風格卓犖,

古拙奇異。書法更達於精純的境地。他全身心都沉浸於藝術世界中了。

然而在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76歲的金農卻做出一件出乎人意的事情:向南巡的乾隆皇帝呈詩。這時的金農,不可能再有仕途經濟之想,為什麼還要呈詩?他的《擬進詩表》透露了一些訊息:“謹錄所業各體詩進呈御覽,肅聆聖訓,俾在野草茅,霑恩光於萬一,榮莫大焉!”金農對自己的詩作自視甚高,不願以職業畫家名世,這一舉動很可能是想得到皇帝的首肯而確立詩人的名聲,也許還是對考博學鴻詞不中的洗刷。為了能夠“正名”而暮年呈詩,真是用心良苦了。這說明正統文人身份和職業畫家身份,在金農心中的衝突是何等激烈。這一目的並沒有能達到。應該承認,金農的詩名為書畫名所掩,至今對他的詩的研究和評價還是很不充分的。

隨著老友汪士禛、李方膺、厲鶚、全祖望、馬曰琯的相繼去世和鄭板橋、李復堂、黃慎的進入衰朽殘年,金農的心和揚州畫壇一同冷落了。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秋九月,金農在寂寞中與世長辭,享年77歲。據羅聘所寫《冬心先生續集·序》,金農“歿於揚州佛舍”,這佛舍是三祝庵?是西方寺?還是其他寺院?現在很難斷定。他生前住在佛舍,最後死在佛舍,就是這位老藝術家的結局。身後蕭條,不能下葬,還是老友杭世駿集資,由弟子羅聘等奉櫬,歸葬於浙江臨平黃鶴山中。

說起杭世駿,也可憐得很。他於乾隆元年舉博學鴻詞,授翰林院編修,比起好友金農、厲鶚來,算是幸運的。但在乾隆八年因殿試言事觸犯了滿漢之忌,激怒了皇帝,幾乎丟掉腦袋。經別人轉圜,才赦免其罪,放歸故里。回家後無以為生,過賣舊貨過活。乾隆三十年南巡到杭州,杭世駿也參與迎駕,乾隆見了問他道:“你靠什麼生活?”杭答:“臣世駿開舊貨攤。”皇帝不懂,問道:“什麼叫開舊貨攤?”杭解釋道:“把買來的破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