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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⑦見《雨窗消意錄》。

附:許齊卓《癭瓢山人小傳》

癭瓢山人者,閩汀之寧化人也。性穎慧,工繪事。自其少時,于山川、翎毛、人物,下筆便得造物意。已乃博觀名家筆法,師其匠巧。又復縱橫其間,踔厲排奡,不名一家,不拘一格。雖古之董、巨、徐、黃,不能遠過也。

予曩蒞綏陽,山人方飢,驅走四方。及山人返里居握手外,於筆墨間快領山人意趣,知山人挾持有過人者,非一切弄筆瀋墨之所可冀也。

山人嘗言:予自十四五歲時便學畫,而時時有鶻突於胸者。仰然思,恍然悟,慨然曰:予畫之不工,則以餘不讀書之故。於是折節發憤,取毛詩、三禮、史漢、晉宋間文、杜韓五七言、及中晚李唐詩,熟讀精思,膏以繼晷。而又於昆蟲、草木,四時推謝榮枯,歷代制度,衣冠禮器,細而至於夔夔蛇風,調調刁刁,罔不窮厥形狀,按其性情,豁然有得於心,應之於手,而後乃今始可以言畫矣。嗚呼,觀山人之畫,讀書格物之學,可以奮然而興矣。

予嘗拭棐幾,淨端石,磨古墨,濡名筆,以待其至。至則解衣盤礴,譚玄道古,移日永夕,若忘其為欲畫也者。促之再三,急索酒,力固不勝酒,一甌輒醉。醉則興發,濡發舐筆,頃刻颯颯可了數十幅。舉其生平所得於書而靜觀於造物者,可歌可泣,可喜可愕,莫不一一從十指間出之。雖擔夫豎子持片紙,方逡巡不敢出袖間,亦欣然為之揮灑題署。當其意有不可,操縑帛鄭重請乞者,矯尾厲角,掉臂弗顧也。

顧山人漫不重惜其畫,而常自矜其字與詩。章草懷素,張之壁間,如龍蛇飛動。長篇短什每樂以示人,倉遽忙迫,牽人手,口喃喃,誦不休。或遺忘,則回首顧其徒曰:云何,云何?其磊落自喜如此。

山人心地清,天性篤,衣衫褊袵,一切利祿計較,問之茫如。而所得襪材貲,盡舉以奉其母。母節孝,為傾囊請於宮,建立坊表。妻與子或至無以糊其口。山人,孝子也。豈徒以畫師、詩人目之哉!

山人姓黃,名慎,字躬懋,改字恭壽。

合肥許齊卓撰。

《蛟湖詩鈔》卷首

第八章 朝夕過從風雨中

——汪士慎和高翔

“揚州八怪”之間,資歷有深有淺,相識有早有遲,相聚有久有暫,思想和藝術風格也不盡一致,但他們都能求同存異,相容幷蓄,切磋技藝,相濡以沫,一掃文人相輕的舊習,結成了深厚的道義之交。這中間,相交最久、過從最密的,要數汪士慎和高翔。開啟汪的《巢林集》和高的《西唐詩集》,兩人贈答唱和之多,所記蹤跡之詳,為他人集中所少見。真做到了“相交相愛垂垂老,朝夕過從風雨中”。(汪士慎《贈西唐五十初度》)。他們還有個共同之處,一生都比較單純和平淡。也許正是這種如水的生活,如水的友誼,倒釀出了更為深永的滋味。

關於汪士慎,還很少有資料提供他青年時期——而立以前的生活情況。他的籍貫,一說是安徽休寧,一說是安徽歙縣,據最近的研究結果,應以徽州府治所在的歙縣為是。不過在古代,休寧即歙縣地,後來才分置的,明清時同屬徽州府,說成休寧,未為無因。他出生的具體地點是歙縣富溪村,在黃山腳下,今已劃入黃山市的範圍。休寧、歙縣是產名茶的地方,富溪村皆以種茶為業,汪士慎嗜茶成癖,茶道甚精,有“茶仙”之稱,大概和他的出生地大有關係。歙縣的特產有“徽墨”、“歙硯”,為“文房四寶”中的上品。歙縣過去因山多地少,人口較稠,外出經商者甚眾,形成了很有聲勢的“徽幫”。當時在揚州專營兩淮鹽務和在國內經營典當業的多為徽商,“徽州朝奉”(當鋪的掌櫃)是出了名的。徽州富商中(例如兩淮鹽商中)不乏姓汪的,看來汪士慎的家庭不屬這樣的門第,而是一個清寒之家。他年輕時即選擇書畫為生的道路,後來又長期寄跡他鄉,很清楚地說明了這一點。

他字近人,號巢林,又號溪東外史,在不同時期、不同環境下,曾取過多種別號。按其排行,人稱“汪六”或“汪六先生”。生於康熙二十五年丙寅(1686年)。他的《巢林集》中的詩作,均寫於來揚州之後,頗有反映家鄉風物和青年書畫生涯的內容,不過可以想見,身居黃山腳下,日夕與黃山相對,黃山的雲海松濤,奇峰怪石,瞬息萬變的神異景色,潛移默化地培育了他的藝術情懷,當是無可置疑的。汪士慎來到揚州,約在30歲左右,即康熙五十五年左右。那時揚州雖然還沒有達到後來乾隆說的“廣陵繁華今倍芳”的程度,但隨著鹽業和漕運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