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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揚州的商業之盛和消費水平之高,已是全國在數的幾大城市之一,康熙六次南巡,過揚州,儘管不如乃孫乾隆六次南巡的奢華糜費,為了接駕,揚州仍有不少動作。即以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第五次南巡來說,那時《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既是江寧織造,又是兩淮巡鹽御史,大修揚州塔灣行宮(遺址在今三汊河高旻寺內),當時的盛況是:“行宮寶塔上燈如龍,五色彩子鋪陳古董詩畫無計其數,月夜如晝。”如《紅樓夢》第十六回趙嬤嬤說的:“把銀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別講銀子成了土泥,憑是世上所有的沒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過可惜’四字竟顧不得了。”也即詩人張符驤所諷刺的:“三汊河干作帝家,金錢濫用比泥沙!”接駕的需要(鋪陳詩畫),裝點風雅、文化消費的需要,就像揚州當時的茶樓酒肆“甲於天下”一樣,寄居揚州的詩人、畫家,人數之多,也是全國之最。人多,競爭也激烈。一個初到揚州的人,沒有有力者的扶持資助,沒有面目一新的筆底功夫,在這塊土地上立足是很困難的。

汪士慎來到揚州,面對的就是這樣的現實。在形單影隻的孤立情況下,從一開始,汪士慎就得到馬氏兄弟的熱情庇護與支援。

談到“揚州八怪”,幾乎沒有一個人不涉及到馬氏兄弟,他們或多或少的,或臨時或長期的,都從馬氏兄弟那裡得到過幫助。能進出於馬氏的街南書屋或小玲瓏山館,對學者、詩人、書畫家來說,是一種榮譽,也是一種慰藉。主人的橫溢的才華,豪爽的性格,熱忱的態度,和他家豐富的藏書、優雅的環境,使眾多的文化名人賓至如歸。生活上的照顧固不必說,那種熱烈而和諧的文化藝術氣氛,使每一個到這裡來的人受到感染,也在相互交流中得到教益。當時在揚州比他家富有的鹽商多矣,奉承皇帝者有之,供自己揮霍者有之,一擲千金聊博一快者有之,當然也有商而不俗,關心文化的,但像馬氏兄弟這樣以扶持文化為己任,不吝金錢,長期不懈,樂此不疲,卻是極難得的。杭世駿《道古堂文集》中說:“半查(馬曰璐號半查)兄弟不以俗學繕性,而志不求時名。清思竊渺,超絕塵埃,親賢樂善,惟恐不及。”符葆森《國朝正雅集》引陳章的話說:“以道義相劘切,以文章相期許,風雨晦明,始終無間。……而豈世之務聲氣、矜標榜所可同日語哉!”

不是過份之譽。

也許是同鄉的緣故吧(馬家祖籍安徽祁門),汪士慎來揚州不久就作客馬家,並長期在這裡生活,得到的照顧自然較“八怪”其他人為多。汪士慎有別號“七峰居士”,據說就因為馬家小玲瓏山館有個七峰草堂。

馬氏兄弟與諸名士結有邗江吟社,金農、高翔、華嵒、陳撰、厲鶚、陳章、姚世鈺、蔡嘉、朱冕等,都是吟社中人,汪士慎很快與他們結下了友誼,經常一起,詩畫交流。有記載的汪士慎雍正七年(1729年)所繪竹石圖,就是這個時期的作品。

與汪士慎交誼最深的,當推金農和高翔。金農是畫梅高手,汪士慎也最擅畫梅。據載馬氏兄弟曾從南京移來老梅樹十三本,植於小玲瓏山館,一時詩人皆有詩描述,汪的寫梅,也許與此有關吧。高翔也以畫梅著稱。金農對他們的畫梅,極為讚賞,曾寫道:

舟屐往來蕪城,幾三十年,畫梅之妙,得二友焉。汪士慎巢林,高翔西唐,人品皆是揚補之、丁野堂之流。巢畫繁枝,千花萬蕊,管領灞橋風雪中;西唐畫疏枝,半開軃朵,用玉樓人口脂,抹一點紅;良縑精楮,各臻其微。

藝術家的相互推崇,溢於言表。但金農性好遊,常常外出,朝夕相處的,唯有高翔。

汪士慎和高翔的足跡,幾乎遍及了揚州的角角落落。他們聯袂泛舟在瘦西湖的前身保障河;眺望今蜀岡觀音山一帶的隋宮故址;維舟在據說為避免隋煬帝的葬處遭受雷擊而建起的鐵佛寺(在今蜀岡茶場);宴飲在王漁洋集眾“修禊”,唱出了“紅橋飛跨水當中,一字欄杆九曲紅,日午畫船橋下過,衣香人影太匆匆”的紅橋;踏訪過西北的田野和歷史陳跡;登過紀念李善注《文選》的“文選樓”。在小玲瓏山館裡拍案誦詩更是常事。只要多日不見,便有詩相寄或相憶。汪士慎《贈西唐五十初度二首》之一雲:

猿鶴狐蹤不易同,到今誰復問窮通。

七條弦上知音少,三十年來眼界空。

每欲放杯還藉酒,不言生計轉如篷。

相交相愛垂垂老,朝夕過從風雨中。

他們確是“知音少”中的知音,“眼界空”中的知心,決非世俗之交所能相比的。

乾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