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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文章不好,德行不佳,求神保佑,有何用處!乾隆十五年(1750年),板橋58歲了,他不擺官架子,不說官話,用俚言俗語教訓後生,嚴格的同時又顯得親切。

板橋詩文的活動中心,在濰縣衙齋以外,就數郭氏的南園了。南園在縣署東南天仙宮東,據《濰縣誌稿·營繕志》載,是明嘉靖時劉應節的園子。天啟時,歸郭尚友,構築了舊華軒,知魚亭,松篁閣,來鳳軒等處。尚友的孫子郭一璐是饒州知府,一璐有兩個侄子,一名偉業(質亭),一名偉勣(芸亭),都是響應板橋號召修城的,又都是文士,於是和板橋成了文字之交。郭質亭母親生辰,板橋曾送桔子、香櫞、橄欖三者為壽,送呈詩云:“持薦一盤呈阿母,可能風景似瓜州”,可見相交之深。由縣衙到南園不遠,縣老爺公餘飯後常去南園小坐。南園最吸引板橋的,便是一處叢竹。據濰縣今日修史的朋友談,此縣自古無竹,元代蔡跬到濰任職,無竹可賞,以種蘆葦代竹。板橋官濰時,南園才有竹千竿。在這裡,板橋品茗賞竹,留下了書畫詩文若干。令存“郭家園”木刻是板橋寫的;今存“蘭草”石刻,原作也是此時畫的。板橋在南園的詩畫,總是離不開一個“竹”字。不是說“我被微官困煞人,到君園館長精神。請看一片蕭蕭竹,畫裡階前總絕塵”,就是說見到“名園修竹古煙霞”,於是便“如今清趣滿林遮”。

如今濰縣藏有一副楹聯石刻:“刪繁就簡三秋樹,領異標新二月花”,是當日與韓鎬論文的對聯。鎬住東關韓家堐北,為文有奇氣,縣試時為板橋賞識,點為第一名,但鄉試屢試不第。韓生喪母,坎坷潦倒,境遇與板橋早年相似。板橋贈聯時,他才20歲出頭,嗣後,一生敬慕板橋,直到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才中舉,年齡已和《儒林外史》裡的范進彷彿了。韓鎬以外,板橋還十分關切貧士韓夢周。他是在夜晚歸衙時,聞茅屋內琅琅書生後偶識韓生的。韓生貧困,板橋曾解囊相助。夢周於乾隆十七年中舉,五年後中進士。板橋逝世後,夢周官淮南,“白髮書生感舊事,楚江浪泣龍吟笛”,始終念念不忘恩師。板橋的文友尚有郎一鳴,他修城捐資甚多,板橋曾贈“為善無不報,讀書當及時”的對聯;王儼,板橋器重他的人品,有詩贈他;陳尚志與田廷琳也是因為修城,得到板橋的贈詩贈書。濰縣有個書法家於適,他為人寫墓碑,板橋轎子經過時,曾在墓碑處下轎看字,連呼“大佳大佳”。板橋到處應邀題字,就是不給東嶽廟題字。因為於適已為東嶽廟題過字,板橋說:我不如他。有個畫家朱士魁,文翰畫理,都很精絕。板橋看過他的畫,說自己的畫不如他。濰縣還有個書畫家譚雲龍,模仿板橋幾於亂真出了名,那可能是以後的事。

板橋在濰縣還題過幾幅著名的匾額。其中最為膾炙人口的還是“難得糊塗”與“吃虧是福”這兩塊。據說,“難得糊塗”這四個字是在萊州的文峰山寫的。萊州在濰縣西北,背臨大海,城的東南有云峰山,山多碑刻。那一年板橋專程至雲峰山觀鄭文公碑,因盤桓至晚,不得已借宿山間茅屋。屋主系一儒雅老翁,自命糊塗老人,出語不俗。他室中陳設最突出的是一方桌面般大小的硯臺,石質細膩,縷刻精良,板橋大開眼界。老人請板橋題字,以便鐫於硯背。板橋想老人必有來歷,便題了“難得糊塗”四個字,用了“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的印。因硯石過大,尚有餘地,板橋說,老先生應當寫一段跋語。老人便寫了“得美石難,得頑石尤難,由美石而轉入頑石更難。美於中,頑於外,藏野人之廬,不入富貴之門也。”也用了一方印,板橋看看,印上的字是“院試第一鄉試第二殿試第三”。板橋大驚,知道是一位退隱的官員。細談之外,方知原委。有感於糊塗老人的命名,當下見尚有空隙,便補寫了一段“聰明難,糊塗尤難,由聰明而轉入糊塗更難。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心安,非圖後來福報也。”

老人見了,大笑不止。⑩

七、乞歸

北京寶古齋板橋墨跡,有兩首《罷官作》。詩是這樣的:

老困烏紗十二年,游魚此日縱深淵。

春風蕩蕩春城闊,閒逐兒童放紙鳶。

買山無力買船居,多載芳醪少載書。

夜月酒酣江月上,美人纖手炙鱸魚。

詩後跋語為乾隆癸酉太簇之月。據此,我們可以知道板橋60歲時,即乾隆十八年(1753年)的春三月,他已不當濰縣縣令,打算還鄉了。也有人根據他在乾隆壬申嘉平月已有留別鍾啟明的詩,判斷罷官當在乾隆十八年的冬天。罷官以後的除夕,他是在南園的舊華軒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