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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麼叫嘔心瀝血?什麼叫不知疲倦?什麼叫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在總理身邊一站你就全明白了……

我早已哭乾的雙眼忽然又潮溼起來,緩緩扭轉頭,輕輕掩上門,慢慢朝樓上休息室爬去。

躺下不到l小時,似睡非睡之際,樓道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來得匆促慌迫,我的心本能地一陣抽縮顫慄,立刻清醒了。我想跳下地,想喊,可是被一種不祥的預感緊緊握住了,一時竟動彈不得。

“衛士長,衛士長!”小高旋風似地捲進來,臉色煞白,緊張使他把兩肘緊夾在肋旁,聲音完全變了調:“快,總理、總理不好……不好了!”

我像被抽了一鞭,從癱軟中一躍而起,提著褲子就往下跑;心臟忽爾抽縮凝固,忽爾膨脹滾翻;腦子忽爾一片空白,忽爾萬念躍動,就這麼一口氣衝進了周恩來的病房。

醫療組的全體人員都集中來了,整個房間一片混亂,緊急槍救已經開始。屏風移開了,活動床頭也卸掉……

“怎麼了?怎麼樣?”我失去了主張,小聲訥訥著,瞪大受驚而失神的眼睛望望這個,又看看那個。沒有人理睬我,個個擰緊了眉頭;我也插不上手,不知能幹什麼,廢物似地僵了半天,上下顎骨呷呷地抖顫不止。

片刻,我冷靜一些,心神迴歸,看清病床旁只有幾名專家,其餘20來個專家醫生已經稍稍後撤,環繞四周默立。我想起生命的標誌,忙湊到示波器那裡去看心電圖。

還在跳!我的心剛一熱,馬上又涼:怎麼不跳了?隨即又熱起希望:又跳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往常的心電圖不是這樣。我驚疑地看醫生們的眼色,又看看螢幕上那條“脈搏”;我看到有人開始悄悄搖頭,看到那“脈搏”越來越弱,越來越緩……

“總理,總理!”張醫生一直摸著總理的脈搏,連連呼喊著。那一瞬間,我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了。用力凝視,沒錯,總理競睜開了眼!

“總理,”張醫生喊叫著說:“讓謝榮給你插個管子,把痰吸出來行不行?”

張醫生的大喊大叫,奇蹟般從總理的神經裡喚來了反應,他真微微點了一下頭。

可是,馬上又閉上了眼。當北京醫院麻醉科主任謝榮準備插管吸痰,加壓給氧時,心電圖忽然嘟嘟,化作了一縷不再起伏的遊煙……

“總理!”我受了巨大的緊張恐懼所驅迫,離開示波器,衝到周恩來的床邊,一把抓住他的手,好象在抓著一個最偉大美好的生命,怕被別人奪走。我要儘自己一切力量拖回這個生命。

“總理,總理!”我叫著,手掌卻鮮明地感覺到他的手指涼硬了,那麼快,那麼突然。我慌極了,摸著,撫著,想把那手指溫暖回來,卻發現總理的整個手掌都在剎那間變涼變僵,並且退潮一樣迅速涼到了胳膊。我急紅了眼,仰起頭,惡狠狠瞪著醫生吼:“怎麼了?大夫!大夫!快呀、快!總理的手涼了!……”

我一邊吼,一邊匆匆地追蹤總理的溫暖。我的手已經追到總理的肩胛,我絕望地叫了一聲:“張大夫,涼到肩上了!你快點呀……”

張佐良沉重地搖搖頭,發出一聲淒涼的嘆息:“不行了……”

我痴痴地睜大著眼睛,暈了;一切都像夢中,一切都浸入一種幽藍的朦朧中,一切都在飄浮顫動。我聽到陳醫生那極輕微又極宏大,極遙遠又極近切的聲音:

“35、36……48、49……停止!”

四周圍陡地靜下來,世界徹底啞了一般!

我從來不曾遇過這種場面,茫然回顧:“什麼?什麼停止?……”這聲音只有我自己能聽到,我的嘴早已不會說話了。

驀地,我看清一圈脫帽肅立的人,一圈低垂的頭。

“停止、停止……”我的眼前模糊了。什麼東西溢滿了眼眶,絲線一樣從眼角掛下來,連綿不斷。當我喘過一口氣時,便鮮明地感覺到,股巨大的錐心般的痛楚衝撞而起,迅速發散到全身。“總理——!”

我放聲大哭,病房裡所有的人都放開了悲聲。

1976年1月8日9時57分,我們從心底熱愛的總理離開了我們。

鄧穎超在秘書趙煒陪護下已經趕到,汪東興也趕來了。鄧大姐在流淚,卻剋制自己沒有哭出聲。她的堅定剛毅使我沒有被哀痛壓垮,很快又投入了周總理的治喪工作。

我給北京飯店的朱師傅掛了電話。

朱師傅對總理感情極深。建國後,周恩來一直是到北京飯店理髮、刮臉,很少麻煩朱師傅到家裡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