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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的浪潮……

他不哼不流淚,哪怕是抽縮著臉孔咧咧嘴呢?他永遠不會在人前目光下有這種樣子。這就是我們的周總理。

元月3號,總理一天基本都是處在昏迷中,偶爾醒來也默默無言。

元月4號,總理從昏迷中醒來,眼睛閃了一會,忽然翕動起嘴唇。我們在場的同志馬上都圍攏過去。

他用細微的難以辨清的聲音訥訥詢問:“主席,主席身體怎麼樣?”

“沒有大的變化。”醫生小聲報告。

“董必武呢?”

“董老還好。”

“劉帥,劉帥,身體……”他突然屏住了聲,瘦骨粼粼的手一下子握住了醫生的手,這是下意識的動作,是劇痛襲來的原因。他在顫抖,在出汗。我們一邊替他擦汗,一邊勸他:“總理,你疼就叫出聲吧。都是自己人,你哼一哼也會疼得輕些……”

他不叫也不哼,好不容易透過一口氣,卻以驚人的意志清晰地說出一聲:“哎呀,你手……怎麼那麼涼呀?”

他好象不是痛得抓住醫生的手,好象是為了試試醫生的手涼不涼?唉,我們的總理,身陷如此痛苦絕境仍然要掩飾自己,仍然不願叫別人為他的痛苦而痛苦!

但是,他已經瞞不了我們也瞞不過自己。我們在流淚,他在戰慄;整個病房都能感覺出總理體內那痛苦急驟的節奏,那衝撞交鋒的波瀾!

“吳、吳醫生,打、給我打一針……”總理發出令人窒息的請求聲。每當他再也無力掩飾劇痛時,他總是這樣請求。

鄧穎超每天都來看望周恩來。這次她實在看不下去了,聲音顫抖地對卞醫生說:“這麼痛苦,太難受了,他太難受……”

鄧穎超後來曾表示有條件地贊同“安樂死”,與總理逝世前所遭受的難以想象的病痛折磨對她所造成的刺激有直接關係。

卞醫生含淚說:“大姐,總理太重大了,多活一天對黨對國家對全體人民都有重大利益,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有著重大意義……”

葉帥也是這麼說的。

醫生替總理注射了杜冷丁。片刻,總理稍稍喘息平穩。他兩眼淡漠地望著天花板,像是凝思。忽然,那眼裡閃了一下亮,轉向我們:“拿、拿《國際歌》,放、放一放……”

我們忙找出《國際歌》的歌片,為他播放。當那磅礴的旋律盈滿一室時,總理的嘴唇分明在翕動,在吟唱!

這是總理生前最後一次聽歌,最後一次唱歌。這支歌是《國際歌》。

連放三遍,總理對守在身邊的鄧穎超說:“我堅信全世界共產主義一定能實現。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他講這個話的聲音很細微,給我的震動卻很大。他已近彌留階段,最後唱這支歌,顯示了真正不移的信仰。人生儘可信仰不同,能夠為信仰奮鬥終生,奉獻一切,那麼,就連他的敵人也會為他的人格肅然起敬。許多資產階級政治家、理論家、學者,就是由於這個原因,在周恩來死後,也對他表示了極大的哀悼和敬意!

1976年1月5日至7日,周恩來基本處於彌留之際;他多數時間昏迷,偶爾睜開失神的眼睛也沒說什麼事情,彷彿已經停止了思維。我和小高也停止為他讀報讀檔案。

7日那天,在我值班的24小時中,病室裡一直很寧靜,除了定時為總理做例行的維持生命的醫療,沒有其他大事。當陳醫生按時將配製好的高營養高熱量的流質食物輸入他胃中時,我靜靜地在一旁看。我的淚早已流盡。病房裡很清潔,四周圍是那麼靜,那麼靜……

晚11時,周恩來忽然睜開了眼。這種睜開眼的時間越來越少,每次睜眼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他凝視著,竭力聚集渙散的眼神。我們都貼近過去。

終於,總理眼裡進出一星火花。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目光閃爍。

他認出了我們之中的吳階平醫生。

“我這裡,沒什麼事了……”總理緩緩地,聲若遊絲地說:“我,一個人,你們……管全域性,還是去照顧,別的生病的同志,那裡,更需要你們……”

總理又昏迷過去。這是他一生講出的最後一句話。

1月8日晨,早8點,小高像往常那樣準時來接班。

做了簡單的交接,我準備離開了。在門口,我像每天那樣回頭再望一眼我一生為之服務的總理。

他仍在昏睡。唉,他這一生睡得太少太少了!特別是近10年中,天下大亂,他平均每天睡不到3小時。什麼叫全心全意?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