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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了。”管家道:“可知在那裡?”店家道:“不知道。”官家只得進城來,卻好遇見個相識的,問道:“何往?”管家道:“去叫侯一,不在。”那人道:“在鹽店裡不是?”管家道:“在誰家?”那人道:“史老三家。”管家別了那人,來到史家。進門來,靜悄無人,只見醜驢獨坐吃飯。管家道:“你婆娘哩?”醜驢也不起身,答道:“在裡面哩。”管家心裡便不快活,道:“叫他出來,王老爺府裡叫他哩。”醜驢道:“做戲麼?”管家道:“不是,叫他去陪酒哩。”醜驢道:“要陪酒,請小娘去,怎麼叫我們良家婦人陪酒?”管家大怒,走上去一個耳巴子,把他打了一跌,抓住頭髮摜在地下,打了幾拳,又踢了幾腳。醜驢大叫,驚動裡面男女都出來看。史三認得是王府管家,上前解勸,管家才住了手,罵道:“我不看眾人面,打殺你這王八蛋!”一娘上前陪笑道:“得罪老爹,他這個瘟鬼,不知人事,望老爹恕罪。不知有何吩咐?”管家道:“大爺到園上看花,叫我拿馬來接你。這王八口裡胡說,你婆娘不是小娘是甚麼?”眾人道:“老爹請息怒,他說話不是,也須看看人。王大爺平日也不是個使勢的,抬舉你妻子,也是你的造化,求之不得,反來胡說麼?”史三道:“請坐坐,老一還沒有吃飯哩。”管家道:“我家爺也好笑,多少名妓不叫,卻來尋他!”那一娘見勢頭不好,忙對史老三道:“別了罷,改日再來。”史老三也不好再留,送他出門。醜驢背上行頭,領著孩子,垂頭喪氣而去。

這裡管家猶自氣憤憤的上馬,一娘也上了馬,同到園上來。只見門前一道澗河,兩岸都栽著桃柳,一帶白粉牆。走過石橋,一座三沿滴水磨磚門樓,上橫著玉石匾額,三個石青大字,乃是“飛蓋園”。後寫著“鄆城吳寬題”,原來就是吳益之寫的。下馬進來,只見一帶長廊,大廳前便是一座假山,從山洞裡穿進去三間卷篷,公子三人坐在內。一娘見公子,叩頭謝道:“前日多謝大爺,又承老太太、太太、奶奶與列位娘們的賞賜。”公子扯起道:“只行常禮罷,前日慢你。”又拜了吳相公。吳益之道:“你偏生記得這許多太太奶奶的,就不忘了一個!”眾人笑耍一會。一娘吃了茶,小廝擺飯,公子道:“因等你,把人都好餓壞了。”一娘道:“因鹽店裡叫去做戲,故來遲了。大爺莫怪。”吳益之道:“來遲了打孤拐。”公子道:“誰忍打他。”

四人吃畢飯,雲卿道:“看花,看花!”公子攜著一孃的手,同到各處遊玩。果然好座花園,但見:索回曲檻,紛紛盡點蒼苔;窈窕綺窗,處處都籠繡箔。微風初動,虛飄飄展開蜀錦吳綾;細雨才收,嬌滴滴露出冰肌玉質。日烘桃杏,渾如仙子曬霞裳;月映芭蕉,卻似太真搖羽扇。粉牆四面,萬株楊柳囀黃鸝;山館周圍,滿院海棠飛粉蝶。更看那凝香閣、青蛾閣、解酲閣,層層掩映,朱簾上鉤掛蝦鬚;又見那金粟亭、披香亭、四照亭,處處清幽,白匾中字書鳥篆。看那浴鶴池、印月池、濯纓池,青萍綠藻躍金鱗;又有那灑雪軒、玉照軒、望雲軒,冰斗瓊卮浮碧液。池亭上下有太湖石、紫英石、錦川石,青青栽著虎鬚蒲;軒閣東西有翠屏山、小英山、苔蘚山,簇簇叢生鳳尾竹。荼コ架、薔薇架近著鞦韆架,渾如錦帳羅幃;松柏屏、辛夷屏對著木香屏,卻似碧圍繡幕。芍藥欄、牡丹砌,朱朱紫紫鬥繁華;夜合臺、茉莉檻、馥馥香香生嫵媚。含笑花堪畫堪描;美人蕉可題可詠。論景緻休誇閬苑蓬萊,問芳菲不數姚黃魏紫。萬卉千葩齊吐豔,算來只少玉瓊花。

四人遊玩了一回,到廳上坐下。是日天氣暴熱,都脫了衣服,止穿得件單褂。公子道:“才三月底就如此熱!”雲卿道:“不但熱,且潮溼得難過。”吳益之道:“只怕有大雨哩。”公子道:“燉茶吃,我們就在這裡對花坐罷。”家人移桌在卷篷下。四人坐下,小廝斟酒來吃了幾巡,公子叫斟大杯來,請吳相公行令,一娘奉酒,小魏奉曲。雲卿唱了一支《折梅逢使》,吳益之行個四面朱窩的令,擲了一遍,收令時,自己卻是四紅。一娘道:“該四杯正酒。”吳益之道:“折五分吃罷。”一娘道:“令官原無此令。”斟得滿滿的,定要他吃,還要速幹。雲卿又斟了一大杯謝令。吳益之道:“吃不得了!”公子道:“謝令是個舊規,怎麼推得?”吳益之道:“既要謝令,也要酬東。”一娘便斟酒奉了公子,取提琴在手,輕舒玉指,唱了一套《半萬賊兵》,也是北曲中之翹楚。

一娘因提琴,便忘記將小魏送他的那柄扇子放在桌上。公子無心取來看,一娘想起要奪,時已不及。公子見是把金釘鉸的川扇,上繫著伽南香墜。公子道:“這扇子是我的,如何到你手裡的?事有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