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娘道:“我沒有帶扇子來,才借的他的。”公子道:“他說是借的,雲卿快招,若未直招,罰一大碗酒。”公子原是鬥他耍的,卻未疑到別事上去。誰知雲卿心虛,滿面通紅。吳益之道:“不好了,小小貓兒也會偷嘴了。這扇子是你與雲卿的?只看雲卿袖內可再有把了,若不得,便是借的。”雲卿道:“只得這把。”吳益之忙扯住他袖子,公子便來摸他袖內,卻有把在內。公子道:“這是甚麼?”一把拿出來,卻是柄棕竹真金扇,上面是李臨淮寫的。公子道:“我們逐年打雁,今年到被小雁兒■了眼睛。這樣個小孩子,轉被他瞞過了。”吳益之道:“這並不幹雲卿的事,都是老一的騷風發了來纏他的。”一娘道:“可是說胡話,你看見的?”吳益之道:“不要強嘴,好好拜我兩拜,我代你做媒。”一娘道:“無因怎麼拜得起來。”公子道:“卻也怪你們不得,這樣一對嬌滴滴的人兒,怎叫他們不動火?吳相公連日也想你得緊,如今也說不得偏話,拿骰子來擲擲看,遇著雙喜相逢的,今日就陪伴他。我先擲起。”一擲不遇。次到吳益之,止遇一個,飲了一杯。到雲卿,一擲,卻是三二六麼三四,遇了個單的。再到一娘,又遇了,卻是雙喜相逢,乃是二二四二四六。吳益之呵呵大笑道:“真是天定的了,取兩個大杯來吃合巹。”就與公子二人各奉一杯,雲卿害羞,起身要走,被吳益之抓住。又替他二人串了酒,各飲交杯。公子唱曲,吳相公奉餚,眾人取笑了半日。吳益之道:“媒人是大爺,伴婆便讓我,老吳不來討喜,只討個頭兒罷。”一娘還是假意推卻,雲卿轉認真害羞起來。
正在花攢錦簇的飲酒,忽見個家人慌忙進來稟道:“鄆城縣張爺欽取了吏部,來拜老爺,老爺叫請大爺去會哩。”原來這張公是公子的房師。吳益之道:“我也要會會他,只是誤了他二人的佳期,怎處?”公子笑道:“不妨你兩人竟在此宿罷,我叫人送鋪蓋來,明早來扶頭罷!”一娘道:“不好,還是回去罷。”吳益之道:“又來撇清了。”公子帶笑向一娘道:“他是個童男子兒,你開他的黃花時,須婉款些。”說過,遂同吳益之出門上馬而去。
二人送到門外,攜手回來,百般歡笑玩耍,巴不得到晚。在灑雪軒耍了一會,就爐上燉起天水泡新茶來吃。將晚時,只見兩個小廝押著鋪蓋進來,鋪在凝香閣上。晚間,雲卿討了水來,二人洗了手腳上床,那兩個小廝也去睡了。
是日天氣甚熱,不用蓋被;銀燭高燒,二人交媾直至三更,方摟抱而臥。那知交四更晚,忽然雷生西北,閃起東南,只聽得傾盆大雨,電掣鞭雷。好大雨,足下了一個更次才漸小了。正是:電掣紫蛇明,雷轟群蟄哄。螢煌飛火光,霹靂崩山洞。列缺滿天明,震驚連地縱。紅綃一閃發萌芽,萬里江山都撼動。
二人睡思正濃,忽被霹靂驚醒,覺得有些寒氣逼人,遂扯被來蓋了。一會雷雨才住,簷溜無聲,只聽得樓板上��有聲,雲卿掀開帳子低頭一望,卻好一閃過去,見地下有一堆紅東西,沒有看得明白。接著又是一閃,才看見是一條大赤蛇盤在樓板上,昂著頭向床上望。雲卿嚇得縮排被去,矇頭緊抱而睡,不敢嘖聲。又隔了一會,閃也住了,才伸出頭來,不見動靜。小便急了,沒奈何,輕輕揭開帳子,見窗上有月光,照見樓板上,並無蛇影。想道:“花園中草木多,該有大蛇。想是因雷雨大,從屋上下來的,雨住時自然去了。”摸摸一娘時,猶自酣睡未醒。只得爬下床來,披上衣服,見月明如晝。雖不見蛇的蹤跡,卻又不敢開門,只得站在桌上,從窗眼裡往外溺。溺完下來,正要上床,才掀開帳子,一手摸著蛇尾,嚇了一跳。忙把帳子大開看時,只見一條大紅蛇,盤在一娘身上,閃頭向外,眼放兩道金光,見了人,往被裡一站。嚇得雲卿大叫一聲,跌倒在樓板上。未知性命如何,先見四肢不動。正是:身如五鼓銜山月,命似三更油盡燈。
畢竟不知雲卿性命若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回 賴風月牛三使勢 斷吉凶跛老灼龜
詩曰:
世事等蜉蝣,朝暮營營不自由。打破世間蝴蝶夢,休休,滌盡塵氛不惹愁。富貴若浮鷗,幾個功名到白頭。昨日春歸秋又老,悠悠,開到黃花蝶也愁。
話說魏雲卿上床,見了赤蛇,嚇倒在地。一娘聞聲驚醒,身邊不見可人,口裡連叫:“莫冷呀,可曾穿衣服?”又叫兩遍,也不應。揭開帳子不見人影,再低頭,只見月光映著衣服在地下。忙坐起扯那衣服時,只見雲卿睡在地下。忙下床來摸時,渾身皆冷,四肢不動,只口中微微有氣,不知何故。忙扯下被來代他蓋好,抱住了以口度氣,少頃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