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呢?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仕,天下之大竟沒有我李斯用武之地,明主啊,你在哪裡?李斯幾乎要喊出聲來。
明日酒醒何處?渭水岸灞橋邊,還是咸陽道烽火臺,李斯也不問那麼多了,他順手抄起旁邊的酒斛猛灌一氣,竟嗆得大聲咳嗽起來。妻子黃氏驚醒了,她見李斯又在喝酒,急忙披衣起身,奪下李斯手中的酒斛勸慰道:“李郎,要當心身體,喝壞了身子骨我們孃兒幾個還指望誰呢?”李斯握住妻子的手,傷痛地說:“我心裡難受,更不心甘呀!”酒入愁腸化作痛苦淚。
黃氏望著李斯眼角浸出的點點淚珠,也禁不住淚流滿面地說:“人們不是常說,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秦王既然把咱逐走,就到其他國家求發展,趙國、齊國、楚國不都可以去嗎?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李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仕途之事你不明白,魏趙楚齊等國外強中乾,已如風中之燭不堪秦國一擊,如今匆忙投靠他國,將來都有可能成為秦國的階下囚。”
“那咱就回上蔡老家,你開館授徒,我紡線織棉照樣可以養家餬口,日子也許過得清苦一些,總比在外受氣要舒坦一些,今天漂泊在那裡,明天又不知流落何地。人們都說伴君如伴虎,既然不能出人頭地就索性回到故里過一種平常人的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祖輩父輩都這樣過來了,咱又何償不能那樣活著呢?”
李斯點點頭:“你說得也是,既然命中註定不能拜相封侯,只能做一個平平常常的人,那也只好認命了,明晨咱就回上蔡,永遠也不再想入仕的事。”
李斯把妻子扶上床,開始整理要帶走的書籍。面對一摞摞沉重的書卷,李斯感到委屈,自己滿腹經綸卻得不到賞識,空有安邦治國之才卻被拒絕在廟堂宮闕之外。
一怒之下,李斯把一卷卷書投入爐中,聽著噼啪地燒竹聲,飛竄的火苗中李斯彷彿又看見了多年來一直纏繞在心頭的那兩隻大老鼠:一個在囤倉中飽食終日,一個在廁所間汙穢不堪。每當想到此,李斯都有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他嚮往那倉中之鼠,不止一次地告戒自己,無論仕途多麼坎坷,都必須扼住命運的咽喉,自我奮鬥,不惜犧牲一切去改變自己的境遇。文信侯府隱忍八年都已經挺住了,如今又到了命運的一個急轉彎,怎麼辦?真的就這樣攜妻帶子回老家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不,我不能回去,回去就又成為廁所中的那隻可憐的老鼠,我不能當廁所中的老鼠,我一定要成為倉中之鼠。
剩下的書卷李斯再也捨不得投放火中,這是他能夠改變位置的本錢,他重新挑亮了燭燈,決定作最後一次努力,哪怕希望只是萬分之一他也要試一試。
北國的冬夜是那樣漫長,又是那樣寒冷,李斯全然不顧,時而凝眉沉思,時而奮筆疾書,手凍僵了,放在嘴上哈一哈,寫累了,站起來伸伸懶腰,東方露出魚肚白時,一篇流傳千古的奇文終於寫好了,他匆匆揣上書卷推門而出。
哦,一抹陽光灑滿窗扉,又是一個好晴天。
李斯來到咸陽宮門前,守門的虎賁軍校一見李斯,沒好氣地說:“大王的逐客令不是已經詔告全國了嗎,你也在驅逐之列,怎麼還賴著不走,滾遠點。”
幾天前這些人還對自己畢恭畢敬,只是一夜之間就變了臉色,李斯再次認識到世態炎涼,更激起他要掘起高官厚祿之心。李斯強作笑臉地說:“我還有點小事沒辦完,讓我進去吧?”“宮中禁地豈是你說進就進的,你以為你是誰呀,走遠點,惹火了爺只怕想走都走不成了,這宮門前就是你的喪身之地。”一個校尉喝道。
李斯仍然笑著說道:“那就有勞軍爺通報一下趙高,說我求見,臨行之前道一聲別。”
“趙高也是你叫的麼?應叫趙爺或趙侍中。”
李斯連忙改口說:“有勞軍爺通報一下趙侍中,說小人李斯求見。”“不行,你先在這站著,只怕趙侍中現在還沒起呢。”
李斯無奈,只好懷抱書卷站在宮門旁邊,平日裡進進出出他從來也沒認真看一看咸陽宮門,今天仔細一看,才真正感到宮牆的巍峨、宮門的高大,相形之下自己顯得更加矮小寒磣。“這不是李客卿嗎?”
李斯聽到有人喊他,回頭一看是蒙武,喜出望外,慌忙施禮說道:“原來是蒙將軍,你是準備進宮吧,我有一件事情相托,有勞將軍把敝人寫的一篇文章轉交大王。”“李客卿何不親自呈交大王?你我一同入宮就是。”
“敝人已是驅逐之人,如何還有資格拜見大王,這事拜託蒙將軍了。”
李斯說著,把竹簡遞給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