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人多騷亂就是這個樣子,過一會兒就沒事了。請陛下移駕南書房。”
馮去疾也來相勸,不料,始皇突然哈哈大笑,指著城樓下亂哄哄叫罵的人群說:“你們聽聽,這就是他們閱讀古籍的結果,他們也知道有夏桀、商紂,還拿來跟朕比較。”
馮去疾、蒙毅更加心驚,始皇的反常表現說明他下面一定有出人意料的行動。
果然,始皇的笑聲剛結束,便怒吼一聲:“虎賁軍為何還不行動?”
話音未落,響雷般的馬蹄聲從午朝門兩側響起,黑盔、黑甲、黑驃馬的虎賁軍蜂擁而出。他們早已在外圍形成包圍圈,只等始皇一聲令下。
正在跪求或叫罵的人們一看不妙,紛紛爬起來,四散逃跑。但是,被虎賁軍阻住去路,幾名反抗的黔首被當場刺死,其餘人乖乖地束手就擒,騷亂被平定下來。
虎賁軍都尉向城樓上施禮請旨,如何處置被抓捕的騷亂者?蒙毅擔心地看著始皇,深怕他一怒之下,下令將這幾千名騷亂者殺戮,忙進言說:“百姓是因為相互傳言,引起人心慌亂才釀成騷亂,很多人並非真心反對大秦和陛下,還望陛下法外施恩,赦免他的死罪。”始皇看了他一眼,怒容稍解,對都尉說道:“一般黔首不明真相,可以放他們回家。淳于越已死,不予再審其罪,將屍首送其鄉里安葬。其餘博士、儒生暫且關押,等候處置。”虎賁軍都尉遵命,當即釋放了幾千黔首,然後押著六百多名博士、儒生,抬著淳于越的屍體撤離開午朝門。
蒙毅見始皇並沒有採取行動,放下心來。正要再說幾句主上聖明寬仁之類的話,卻聽始皇說道:“馮卿、蒙卿,你們可以回府了。朝政的事,朕自有決斷。”馮去疾、蒙毅陪始皇下了城樓,只好施禮告退。
回到南書房,始皇毫不猶豫地在李斯的竹簡奏摺上用硃筆寫了個大大的“可”字。
李斯的奏章終於以大秦法律《焚書令》的形式頒行天下,一場席捲中華大地的文化浩劫開始了。
身為丞相的李斯更是不遺餘力地執行這項法令,他立即召集百官籌劃具體執行事宜。
首先,他向始皇請旨以詔命的形式詔告天下,限期焚書,令下三十日後不燒者,按律處面部刺字並罰四年的勞役,送往北地築長城。然後以朝廷的名義派出監御史到各郡監督執行;郡則派員到各縣監督;縣再派人去鄉里。
《焚書令》初下,很多人對這項自古從沒有過的荒謬法令還有些不相信,更多的人為防患於未然,趕快挖地窯、修夾壁牆,把書藏起來。為防止走漏風聲,他們不敢請人幹,也不敢白天干,只能等到深更半夜時,鄰居和家人都睡熟了,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幹。白髮蒼蒼的老學究,溫文爾雅的讀書郎,第一次拿起了他們不屑一顧的鐵鎬泥鍬,弄得滿手水泡。可是,為了保住這些被他們視為生命的經典古籍,他們不敢出聲,不敢怨恨。
齊魯是儒學祖師孔子的故鄉,文風最盛,收藏古籍經典的人家最多,為躲過這場劫難,人們想盡了辦法。有的人怕埋藏的書遲早會被找到,乾脆把自己的腦袋當作藏書最保險的地方。在限期的三十天內,不分白天黑夜地強記背頌,能記多少就記多少。也有數人協作,大家分頭背頌,你背《詩》、我背《春秋》、他背《周禮》、《易經》等等。待風聲過後,再憑各人的記憶自己寫出來。為了防止背叛,他們都在孔子的聖位前發誓,歃血為盟。
但是,更多的人懾於大秦的嚴刑峻法,不得不在限定的時間內,含淚將書簡上交官府。各郡、縣的署前,竹簡的、木簡的、羊皮的、絲絹的手抄本古籍堆集如山。
一聲令下,西自臨洮,東至齊地,北自遼東,南至南海,凡大秦帝國的版圖之內,到處燃起了焚書的熊熊之火。
白髮皓首的老學究,嗜書如命的少年郎眼睜睜地看著幾千年來先聖、先賢的智慧結晶轉眼之內化為灰燼,痛不欲聲。
目不識丁的黔首也在含淚圍觀,他們雖然看不懂那書簡上的符號,卻深知上面有聖賢的教誨。沒有聖賢之言,這個世道會變得更加黑暗。他們雖然沒有福份觸控書籍,卻深知那每一片竹簡、每一個字都凝結著無數工匠技藝和體力的付出。
大秦帝國土地上,焚燒的不是竹簡木牘,而是祖先的心血、國人的眼淚!
三十天的期限很快就過去了。各郡分別把收繳焚燒的書簡數量上報,李斯發現,各郡上報焚燒的數量還不及實際數量的十分之一。何況,各郡都存在虛報、誇大成績的問題。
原來,《焚書令》初下,不但尋常百姓,就連很多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