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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來古城區調研的時候,齊秦倒是很熱情也很支援,親自陪著他跑了好多點,又召開了一系列座談會,臨別之際還不忘為課題組成員每人置辦了一份“年貨”。在餞行晚宴上,酒過三巡,菜進五味,齊秦才臉紅脖子粗地看著他說: 廣陵老弟,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

臘月二十四嘛。

對。

臘月二十三,灶王爺上了天。連灶王爺這麼小的官都懂得上天言好事、巴結領導去了,你老弟還真能沉得住氣?

趙廣陵無言以對,只好笑笑說:這是工作嘛,有什麼辦法。

工作,你知道什麼叫工作?

我真不懂。你說說看?

齊秦哈哈大笑起來:工作就是時間,時間一過,工作也就完了,對不對?

對不起,我喝多了。趙廣陵心裡堵得慌,和這樣的人真的無法溝通,起身離席,站在了餐廳外面的雪地裡。起風了,大團大團的雪花在空中舞成一條條雪龍,天地一片迷茫。不遠處,幾盞燈明明滅滅,映照著悽清的雪夜。這紛飛的瑞雪,是否一直要下到明年開春呢?是的,工作就是時間,但時間不等於工作。不管人們理解不理解,趙廣陵始終堅持著。年關過去了,冷雪消融了,等到新春來臨,趙廣陵終於把一份資料翔實、論證充分的課題報告正式擺到了單龍泉書記辦公桌上。 翻著這份沉甸甸的課題成果,單龍泉的臉色同樣十分嚴峻,認真地盯著他看了許久,才吐出極其簡潔的兩個字:好、好。然後就把材料鄭重地鎖進了辦公桌。

天黑下來,趙廣陵小心地開了燈,正想再說些什麼,有人不敲門就進來了。是誰敢在領導面前如此放肆?趙廣陵正詫異間,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兩個人已站在地中央,單龍泉也由嗔轉喜,笑微微地伸出手來,和這兩個人熱烈地握著。等到看清了齊秦和老侯的面容,趙廣陵更詫異了,呆呆地站在一旁,直到齊秦和老侯都向他伸過手來,才機械地伸出手,讓這兩個人很隨意地握了一下。齊秦看看他,又看看單龍泉,顯出很不安的樣子,半開玩笑地說:兩位領導是不是在研究什麼重大問題,需要不需要我們先回避一下? 單龍泉不做聲,邁著方步向門口走去。

齊秦朝趙廣陵擠一下眼,立刻小心地捧起桌上的水杯,又快步上前為單龍泉拉開門。

守在外屋的秘書也進來了,忙著關窗戶、關燈。

趙廣陵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看齊秦故作親熱地邊走邊向單龍泉說著什麼,心裡就覺得很彆扭。走在後面的老侯忽然輕輕碰一下他的手,低低的聲音卻掩不住明顯的激動和炫耀:那事成啦。 是嗎?讓你做什麼?

副區長。

好,祝賀你!

趙廣陵嘴裡這樣說,心裡卻更不自在起來,總覺得老侯那眼神裡還含著別的意思。

一直到下了樓,看著齊秦、老侯和單龍泉上了一輛車,趙廣陵正要抽身走開,單龍泉忽然搖下車玻璃,不容分辯地對他說:剛才那事兒,就不必再說了,只此一份,不得再發給任何人。否則,你要負政治責任! 這……趙廣陵在困惑之餘,不禁又抽了一口寒氣。

直到有一天,韓東新和閻麗雯懷抱著一個胖乎乎的孩子,出現在他家客廳裡時,魏剛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倆秘密結婚已經一年多了。

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弟媳婦,韓東萍一點好感也沒有。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的兒子,又是大型企業的副總經理,非法同居,未婚先孕,竟討了一個離異的女戲子做老婆,不僅有辱門庭,實在是有點奇恥大辱了。所以,當兩個人甜甜蜜蜜出現在客廳裡的時候,不管閻麗雯怎樣甜言蜜語,姐姐姐姐地叫著,韓東萍始終不答話,兩眼死死地盯著她懷裡那個粉嘟嘟的小男孩,恨不能撲上去把那個孽障撕個粉碎。閻麗雯大約出於母性的本能,始終把孩子抱在懷裡,任誰也不能碰一下。那孩子似乎也意識到了他的到來不受人們歡迎,不哭不叫,只驚恐地瞪著兩隻小黑眼睛。連一向隨和的魏剛,也似乎看出了老婆的危險傾向,連忙提醒她說: 已經兩點半了。今兒下午,你們單位不是還要開會嗎?

如今的韓東萍,已經當了市中心支行的副行長,也算是處級幹部了,一聽他這麼說,立刻惡狠狠地瞪了大家一眼說:

是的,我是該走了,省得看著你們噁心!

話音剛落,隨著門沉重的一響,韓東萍已飛快地下樓去了。

頃刻之間,閻麗雯眼裡已噙滿了淚,臉貼在孩子的小腦袋上,似乎生怕有人要搶這孩子似的。這小孩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立刻哇哇地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