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出神的這會兒,剛才稍站直了身體的程洝又倒回了她的肩上。周合差點兒一個趔趄,側頭看去,程洝的臉色白得厲害,一雙眸子也緊緊的閉著。他的傷口一直在流血,一直堅持到現在已十分不易。周合低聲的叫了幾聲程先生見他沒反應,只得拽住他的手搭在肩上,一手扶在他的後背上。他的衣服溼了許多,周合的手放過去溼膩膩的一片。她膽戰心驚,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來。黑夜裡他身上的血雖是不怎麼注意得到,但待會兒坐車肯定是會沾在車上的。周合竭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將自己身上的外套扯了下來,費力的給程洝系在腰上,裝出一副他醉酒的樣子,扶著他往路邊走。越是著急,車越是不好打。幾輛計程車停下,但都不願意載醉酒的,略略停頓一下便開走。最後好不容易有司機願意載,周合被要求多付了一倍的車錢。並且如果嘔吐在車上還得給清理費。程洝公寓那邊不能回去,周合找不到可去的地兒,也不敢再拖下去,只得將程洝帶回戚姨那邊。程洝的衣服一直都是溼膩膩的,周合一路心都是提著的。下車計程車司機見她一個人扶著費力提議幫忙她也沒敢讓,道了謝付了車錢後扶著程洝匆匆的離開。這時候戚姨已經睡了,燈也已經關了。這正合了周合的意。她微微的鬆了口氣兒,竭力的不發出什麼聲音來。開啟了院子的門扶著程洝往裡走。戚姨一向警醒,周合就跟做賊似的輕手輕腳的。但拖著一大累贅,想怎麼小聲壓根不可能。地板上才剛拖過沒多會兒,剛進門她就踩滑了一下,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這響聲怎麼都是會驚動戚姨的。周合急中生智,索性先發制人,一邊兒費力的扶著程洝往樓上走,一邊對著房間那邊喊:&ldo;戚姨我回來了。天兒冷您別起來了,我上去換件衣服喝杯水來房間和您說話。&rdo;戚韻本是要起來的,聽見她那麼說應了一聲好。又絮絮叨叨的問她吃過飯了沒有。周合回答說已經吃了,又重複了一次自己馬上就下來。一邊加快腳步將程洝往樓上拖。好在戚姨那邊聽她那麼說了並沒有再起來。將程洝放在床上週合已是一身汗,累得快喘不過氣來。她擔心著程洝的傷口,又怕戚姨會起疑心,並不敢稍做休息,胡亂的扯了一件外套穿上關上門就匆匆的下了樓。 任誰也無法抵擋戚姨那邊歷來都是好說話的,周合胡亂的找了藉口說回來找東西她便沒有再問下去。兩人說了幾句話周合打著哈欠說累了,她就催著她快去洗漱睡覺。周合關上門出來鬆了口氣兒,找了藥箱就快速的上了樓。程洝仍舊是昏睡著的,燈光下他那張英俊的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周合解開了系在他腰上的衣服,裡頭貼身的衣服已經黏在了傷口處,大片溼膩膩的暗紅看得人觸目驚心。周合的手忍不住顫抖著。她吸了一口氣兒讓自己穩住,小心翼翼的將裡頭貼身的衣服剪開來。裡頭的傷口有足足十厘米長,並且很深,皮肉翻飛。周合哪裡見過那麼嚴重的傷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難怪那時候程洝沒讓她看,如果她看了,她不會有勇氣將他帶回來。眼下這樣的狀況是她從未碰見過的,饒是再鎮定也不由得六神無主。正當她不知道該如何時,一道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ldo;得先用針縫一下,不然還會裂開流血。&rdo;周合看去,程洝仍是閉著眼睛的。說那麼一句話像是費了他很多力氣一般,稍稍的緩了緩,才又接著說:&ldo;扶我起來。&rdo;周合哪裡做過這種事,抿緊了唇,低聲的說:&ldo;我沒做過,我送你去醫院。&rdo;程洝睜開了眼睛,蒼白的唇角勾了勾,說:&ldo;你是覺得我的血流不完麼?&rdo;他自己就撐著坐了起來,靠在了床頭,虛弱的說:&ldo;拿縫衣服的針用酒精消過毒過來,我教你。&rdo;他冷靜得很,彷彿身上的傷口不是他的一般。周合光想想頭皮就發麻,找著藉口說:&ldo;沒有麻藥。&rdo;程洝不知道是扯動了哪兒嘶了一聲,隨即懶懶的說:&ldo;就這麼點兒傷口用什麼麻藥,記得縫得好看一點兒就行了。不想我早超生就趕緊去。&rdo;周合完全是趕鴨子上架,在程洝的淡定的目光下匆匆的去找了針。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縫合那皮肉翻飛的傷口的。到最後剪斷線時她渾身發軟,一滴汗打在手背上。她竟還擠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看著那一大條猙獰的蜈蚣,說:&ldo;有點兒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