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菜,我也要去買菜。”沈庭跑去把自己的畫了半天的成果拿給顧朝岸看,卡片上畫著蔬菜水果,都是沈庭喜歡的。“買胡蘿蔔你也去嗎?”“誰要吃胡蘿蔔啊,你要吃嗎?”沈庭最討厭胡蘿蔔,“那我不去,你們去吧。”顧朝岸放了手機皺著眉說:“我也不去,你把手洗洗乾淨,嘴巴上也有,什麼都吃,蠟筆你也吃嗎?”沈庭敏銳地察覺到顧朝岸的冷淡,立刻就去把手洗洗乾淨,出來還將桌上的蠟筆都收拾乾淨,顧朝岸站在旁邊看他弄完,並不嘉獎,沈庭就夾著尾巴自己玩去了。想到明日善芩要來,顧朝岸心裡燃起一陣怪異的感覺,他多希望此刻沈庭變聰明一點,哪怕一點,不是聰慧過人,只是普普通通也好,像正常人那樣說一句喜歡,那他估計能直接帶沈庭去國外結婚。可是這並不可能,顧朝岸知道,他一直不願直面這個問題,這小白痴一傻傻幾年,到底能不能好,得看命。要是不能,一輩子當個小傻瓜也沒什麼不好,不知煩惱,一輩子無憂無慮地多好。但如果是這樣,他的一腔熱情,又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顧朝岸冷著臉在落地窗前站了許久,外邊剛落了一場雪,霧濛濛的一片,他忽然想起沈庭在外邊玩雪時的笑臉,那小孩不加防備一次次地撲向自己,讓他不止一次感受到自己身體裡其實還流淌著許多溫暖的東西。那些都是沈庭的回報。顧朝岸在樓下呆了許久才上樓,回房間卻沒有看到沈庭的身影,吳嫂剛收拾完從房間裡出來,說並沒有看見沈庭,顧朝岸叫了一聲,沒人應,惱火地四下裡尋。吳嫂說興許他又跑哪個房間裡躲著玩了,要不了多久就會出來,不必著急。顧朝岸怎麼不急,剛才又沒給人好臉色,他擔心沈庭跑哪去躲起來。上次浴室事件以後顧朝岸在家裡角角落落都安裝了攝像頭,找不著人,只有去挨個看監控。“沈庭!”顧朝岸叫了幾聲,嗓門老大,沈庭在任何一間房裡都能聽到。“什麼事?”他從一間雜物室裡出來,顧朝岸看見他,心裡竟像一顆石頭落了地,什麼都不想去管了。“跑到哪裡去了。”沈庭站在原地張望,失落地說:“我在找東西。”“找什麼?”顧朝岸走過去拉他手臂,叫他挨近一些,“人都找不到。”“我找我的兔子。”沈庭低著頭,用袖子擦眼淚,說:“我的兔子找不見了。”那個舊兔子是從沈家老宅拿回來的,顧朝岸記得。“我就放在床上的,不見了,我想睡覺,哥哥,想要兔子。”吳嫂聽見說什麼兔子,回想起剛才好像和被單一起收拾了,連忙跑去找,一找就找了出來,還給沈庭。沈庭拿到兔子就不哭了,自己擦眼淚回了房間。顧朝岸靜默地跟他一道進去,手搭在他肩膀上,叫他別再哭了。 沈庭大多時候都很好哄,顧朝岸耐著性子坐下來陪他玩幾場他發明的遊戲,輸幾次,佯裝輸得灰頭土臉,最好再哀聲怨道一會兒,他就能把剛才的恩怨一筆勾銷,爬過來和顧朝岸一起分享他的戰利品,安慰他說你別不高興了,我分你一半,算你也贏了好不好?顧朝岸知曉此招卑鄙,但哄騙小孩兒並不會讓他產生負罪感,他享受沈庭竭盡可能安慰他時的溫柔,這讓他產生沈庭也沉淪其中的錯覺。小孩兒忘性太大,剛才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子,可憐得惹人疼,顧朝岸陪他玩了一個多小時紅繩翻花,兩雙手在繞來繞去的繩子裡穿梭,翻出各個花樣,顧朝岸無法從中獲取樂趣,但見沈庭絞盡腦汁從他手中像接寶貝那樣接過去,繞出新的樣式,他便將所有話吞進了肚子,再不提一句。兩個人一起玩時,玩是沈庭說了算,累了自然也是他說了算,他若不想玩了,哈欠一打,抱著布偶兔子自己就爬上床去,同顧朝岸道晚安,眼睛溼潤潤的,是瞌睡來得猛了。外邊天還亮著,晚飯還沒吃,午睡時間也過了,這覺當真睡得隨心所欲。顧朝岸杵在床頭,沈庭睡進去後被子拱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像一個溫暖的小窩,看著讓人很安心。他走上前去替沈庭掖掖被角,知道他睡相差的要死,所以故意換了大鋪蓋在上面,任他怎麼踢被都不至於全部都踢下床。“哥哥,睡覺……”沈庭瞌睡來得快,沾上枕頭就困,此刻已快意識不清。“我不睡,”顧朝岸摸了摸他的臉,順著他的眉毛往下撫,“我還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