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亦孑第一次從他眼裡看到那麼陌生的目光,他看著他頓了半晌沉聲回道:“怕你夜裡醒來折騰的難受,等你好了我就走。”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
紀梓渝心中一片苦澀,他抬手想要摸摸對方的臉,卻又生怕那幻象被自己戳破。舉起的手無奈的落回原處,蘇潔說過,什麼時候他不在產生蕭亦孑的幻象,才是病情好轉的開始。
蕭亦孑跟他說:“等你好了我就走”
他將對方望進眼中,自問般緩緩說道:“可是,你不走,我怎麼好的了。”
蕭亦孑分明聽到了他的話,那話在他心上狠戾的抓了一把,他垂著頭,徐徐起身道了聲對不起:“我不會再來了,你照顧好自己。”
又是一樣的話,又是一樣轉身離開的身影。同樣的夢他做了無數次,永遠都是這樣,所有夢境、幻覺的結束都是他離開的背影。
紀梓渝掀開被子從身後抱住他哭著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要走?為什麼我說什麼都留不住你?你不是說不會輕易放棄我的嗎?你不是保證過的嗎?”
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溫熱體溫,他眼神裡盡數都是迷茫連著退了幾步,眼前一片暈眩。
他瞧著紀梓渝的龐然無措,隱隱感覺到似乎那裡不對,但滿心的內疚和愧意讓他無心深思。他自然的當對方只是酒後餘罪。
蕭亦孑扶著他躺回床上,聲音很輕,小到似乎並未開口,說出口的話是安慰他也是告誡自己,他說:“小渝,我們根本沒得選,這道題怎麼選都是錯,我只能把答案交給你,別恨我。”
紀梓渝耳邊嗡嗡作響,他早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幻覺了,他閉著眼,急切的想要辨識眼前的蕭亦孑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指甲陷入掌心,掐的他疼的鼻子犯酸。他的心在高空索道中行走,錯一步都是萬劫不復。他來了,這次是真的,他們在同一個城市,同一間酒店,他就坐在他的床邊,只要伸伸手指,他就能觸到那厚實的手心,溫熱的面板。
他要起身抱著他。
陷入掌心的指尖剛剛鬆開,蕭亦孑在他的獨自狂喜的幾秒鐘裡澆下一盆冷水:“放棄吧,忘了我。”
他從百米高空墜入萬丈深淵,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手心的疼被可以忽視,他告訴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有太多的聲音跟他講過:不愛他不行嗎?不能忘了他嗎?現在,就連他本人也要他放棄他。
他的心平靜無瀾,無比誠實告訴他:“我愛你,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我沒有辦法放棄,我已經愛的一塌糊塗了。”
蕭亦孑身軀猛然一震,他吻掉紀梓渝眼角溢位的淚水,在他額頭落下一吻,壓抑著情緒淡聲說道:“你等我,我會有辦法的。”
紀梓渝再次從酒店醒來時,天已大亮,想到昨晚種種,他急忙在酒店裡尋找著另一個人的蹤跡,卻一無所獲。
昨晚的你,是真的嗎?讓我等待的話,是真的嗎?
落地窗前,他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緩緩給蘇潔撥了電話,聲音一副百萬富翁丟了一毛錢的輕鬆,玩笑道:“我見到他了,甚至還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我是不是需要去見見你了?”
蘇潔有提醒過他,隨著情況的嚴重他見對蕭亦孑的次數會明顯增加,嚴重的話現實和幻覺他會漸漸分不清。上次電話問診的時候蘇潔就問過他,他有沒有出現過感覺記憶和現實混淆的情況,他當時有幅作品在趕畫稿,沒辦法空下時間去找她,便說了謊話,隱瞞了早已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