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萬確的官府徵徭,他們只能忐忑上了。
“走了很久,我睡了一覺,第二天天濛濛才停。”
鄉民們被拉到一個鐵礦,很大很大的鐵礦,這礦上剛發生了塌方事故,不少曠工和礦山都被壓在底下,他們是來幫忙清理的。
“真奇怪,從來沒聽說過咱曲陽郡有這麼大一個鐵礦。”
漢子喃喃道:“我們幹了一個多月的活,清好塌陷的土石,又把礦石挑下山拉到荊水邊,才被送回家。”
又是黑車送回,並嚴令不得洩露不得彼此交流,否則立時投入大獄。良民最害怕這個,因此一直嘴比蚌殼緊。
要說古怪,涉及全莊的就這一次,漢子驚恐:“可,可那是官府徭役啊?”
魏景和季桓對視一眼。
官府徭役太正常了。
鐵礦,可是非常重要的戰略資源。荊州鹽鐵資源本就遠不如益州豐富。那麼在安王屬地上那麼大一鐵礦,主人不可能有第二個,必是他本人無疑。
那為何不宣之於眾?
原因無他,在洛京皇帝面前,安王一直都是努力隱藏實力並佯裝忠心的。
然鐵礦大塌方,卻不得不徵召民夫清理了。
魏景和季桓的關注重點卻並不在此處。
“你說你們將礦石挑下山,後又拉到荊水邊,才被送回家?”
這麼說,這鐵礦是緊挨道路的?
這漢子所在村莊,正好在合邑羊縣相夾的一帶丘陵,距兩者的距離都差不多,算一算馬車行進的速度,一夜時間差不多剛好能到東巒道或大寧道。
意思就是說,東巒道或大寧道附近隱藏著一個大鐵礦。
季桓簡直是又驚又喜。
如今採礦,只能露天開採。大鐵礦開採多年,可想而知山體挖空得多厲害。
本來百發百中的伏擊地段,憑空添了這麼一個巨坑,對陳兵肯定有重大影響。
成雞肋了。
安王必不會在此處伏兵,而且很有可能,後續還會放出風聲,引導他們選擇另一條道。
重大突破。
問了漢子,肯定那鐵礦確實在某道旁時,季桓連忙追問:“是哪條道?”
眾人屏息凝神,誰料漢子搖了搖頭:“不知。”
張雍大急:“哎,你不是又挑礦石又拉車去荊水的嗎?都走了好幾十里路,還能不知自己走的是哪條道?!”
那漢子卻說:“我們是入夜才挑礦石的,本就分不清是身在何處,下了山在道上,眼睛又被立即蒙上,……”
夜色中,眼睛被蒙上一層薄薄的黑布,前面有人提著燈走著,只能隱隱看見光亮,不會迷失方向,就這樣一直悶頭走著,直到停下。
“到了荊水,那布也不許取下,不過那陣子風大,我很清楚聽見浪潮聲,必是荊水無疑。”
一般小河小溪,沒這種濤聲的,漢子篤定道:“我常年走山路,一里路大約走多少步,我是有數的。”
處處不對勁,心裡害怕,偏偏不能交談眼睛也看不見,只能心裡默默數著步子,估摸路程。
“走了三十多里快四十里,或許四十里多點也不定,反正就差不多。”
……
青翟衛有專司審訊的好手,反覆問訊過後,很肯定稟上,這確實是個普通莊稼漢子,沒撒謊。
而去窺察村莊的哨探也回來了,附近幾個村莊死寂一片,雖沒焚燒引人矚目,但事發不久遠處都能隱隱嗅到血腥味。雖沒接近,但能斷定確實遭遇屠村。
“四十里?”
回到議事大廳,季桓眉心緊鎖:“東巒道的合邑段,大寧道的羊縣段,去往荊水,都是四十里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