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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循著血跡追蹤,拐過一個彎,寂靜漆黑的小巷中,已能清晰聽見急促凌亂的奔跑聲。
他冷冷挑唇,急掠向前。
又拐了一個彎,銀色月光灑在前頭那人半邊臉上,魏景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白日見的那個屈三。
屈乾已奔至巷口,外面就是夜市人來車往的大街。魏景捏了一塊銀角子,正要射出將其制住,誰知卻見踏出巷口一步的屈乾突然往回一縮。
他心念微動,手上動作稍停。
前頭,屈乾雖下意識一縮,但到底晚了點,一個男聲已響起:“咦?休穆?真是你!今兒怎地走後巷?”
聲音極其爽朗,話音剛落下,只見一個身穿赭色廣袖長袍的青年男子大步行來,年約二十五六,濃眉大眼,舉止和聲音一般無二,十分豪爽地搭上屈乾肩膀,拍了拍。
“嘶!”
正正拍中屈乾傷口,青年男子 “咦”了一聲,看了看又笑:“ 怕不是又和屈公起了爭執吧?來,裹裹傷,咱們喝酒去!”
屈乾見被發現,倒沒再避讓,心有餘悸回頭看一眼黝黑空蕩的巷子,嚥了口唾沫,也笑:“也好!”
巷口外趕來一輛馬車,青年男子的,這二人勾肩搭背,關係看著十分地好,談笑間登上車轅。
魏景站在一處大樹陰影籠罩的屋頂,無聲打量下面一車二人。這青年男子他白日見過,雖驚鴻一瞥,但對方就站在一眾鄉紳之首,他有些印象。
他視線落在車駕前懸掛的家徽上,描金的花紋中間一個篆體的“莊”字。
平陶莊家,正是下午翻閱的平陶本地鄉紳家族之一,諸鄉紳世家中較盛者,現任家主莊延,時年二十六。
魏景目光微微閃爍。
這個莊延有點意思,屈乾見了他,哪怕正逃命也下意識一縮,但真面對面,兩者又表現得極其親近。
大機率是這人曾讓屈乾狠狠吃過啞巴虧,印象極其深刻卻挑不出錯來,不但不影響莊家和屈家的關係,且連屈乾本人也沒未曾心生怨恨。
如果真這樣,那確實很有些手腕了,畢竟莊家在屈家手底下生存。
魏景在其中,卻隱隱嗅到那麼一點其他的意味。
譬如,不馴。
回憶下午翻過的莊家宗卷,他垂眸沉思片刻,並未有其他動作,而是無聲跟在車駕之後。
車駕並沒有走多遠,到了一處酒館門前就停下,這處酒館也眼熟,是魏景一行曾下榻過的。
門閉著,酒館打烊了,只駕者去拍門,卻很快開啟,夥計哈腰點頭,那女掌櫃也迎出來了。
莊延作主人姿態,引屈乾入內。
酒館旗幟在夜風中招展,魏景視力極好,藉著燈籠昏黃了光,看見了和馬車上一模一樣的家徽紋樣。
毫無疑問,此處是莊家產業。
莊延命人替屈乾裹傷,屈乾心中有鬼,擺手說擦傷無事,堅持不裹,二人在酒桌前坐下,你來我往喝酒吃菜。
魏景冰冷的視線在屈乾身上掃過,腳尖一點,無聲無息離開。
他是暫離。
就在方才,他就圈定了這個莊延為突破口,只他牽掛著邵箐,不放心留下她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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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箐匆匆擦了頭髮,乾透是不可能,有得幾成她就草草挽起。
內衫有些溼,但比起之前長時間澆冷雨這簡直小意思,她絲毫不以為意,只頻頻往外翹首。
魏景出去有一段時間了。
以他的身手,不可能這麼久拿不下一個身手笨拙的小毛賊,肯定是出現新狀況了。
邵箐難免牽掛,方才那些尷尬彆扭盡去了,坐不住,她站起來回踱步,忽心有所感一抬頭,正見魏景身影正正落在大門前。
“夫君!”
邵箐喜出望外,三步並作兩步衝出去:“怎麼去了這麼久?”
“有些新情況。”
魏景拍拍她的肩背以作安慰,對後腳湧出來的寇玄等人道:“是屈三,自作主張過來的。”
沒事了,今夜應不會再有人潛來,可以休息了,但最好留人守夜。”
簡短說明白,魏景探手摟住邵箐,方才事急沒有避諱寇家人,現在也不必了,腳尖一點,他直接縱身上房,兩三下就不見人影。
……
“夫君,是什麼新情況?”
風聲呼呼,邵箐仰臉,見他神色尚可,又有閒暇回來接自己,應是有進展。她先是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