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侶在一起，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搭夥過日子嗎？——大家啊，不都是怕寂寞，才賴在一起的啊？人類啊，不都是為了互相取暖，才聚在一起的啊？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互相依賴。……我也想在一個人的時候，有人陪啊。我也想在過年過節的時候，有人和我一起慶祝，一起逛街啊。答案很簡單，就是因為寂寞啊！”

我激動地衝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問：“你有沒有一點點地喜歡過我？從來，從認識到現在，這整整兩年裡面，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

“有。”他停下了腳步，正面看著我， “我喜歡過你。”

我道：“那你剛才又說你已經有了心愛的人？”

“喜歡一個人，會和她打鬧，一起玩，一起笑，心情會覺得很愉快，是一種很外在的感覺。而愛一個人，感覺會很痛。當牽扯到這個傷口的時候，心裡面會覺得很痛很痛。所以，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這也是我剛剛才明白到的。”他淡淡地看著我，表情平和地道。“我喜歡你，但我不愛你。”

“……我對你的感情，是後者。”我的眼淚不自覺地飆了出來。我說：“汪端陽，我真的很愛你。”

他摸了摸我的頭，語氣像我記得的那樣地溫柔，“鶯丹，有相逢就有分離，有合就有散。要懂擁有，就要懂失去，這是亙古不易的道理。是真理。”突然，又褪卻了溫柔，變而敲擊了一下我的頭，令我的記憶恍了一下，有一刻，我以為一切還停留在兩年前。“失戀的傷，遲早會癒合好。不過，我還是不得不打你這一下。”

我問：“為什麼？”

“因為，”他看著我說，“我是人來的，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不可能永遠地被你帶在身邊。每個人總有自己的獨立性的，是獨立的個體。一個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行動，有自己的自由，永遠不可能被另一個人真正地佔有。而你則將我當成是物件，是你個人私有的物件。你怎麼可以把我當成是你的私人物品呢？”

“再見了，鶯丹。”

說完，他就轉身地走，頭也不回地離開。我知道，這是我最後的一次，我必須要在此刻挽留他。

“不要走！”我瘋了一樣地衝上去，從後方死死地抓住他，不讓他離開。我不要讓他走，我一定不能放他走。“——汪端陽，你不要走！”我左手用力地環著他的肩膀，右手使勁地緊緊環著他的腰，從背後，用盡所有的力氣，抓他，抓得死死的。

“不要這樣啦。”他轉過身，推開我，但被我抓住。

我問他：“你和黃莉莉在一起了嗎？”

他說：“沒有呢。她是有男朋友的。我連追她的權利也沒有。”

我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腕，急道：“那讓我暫時先繼續地跟你在一起吧？你就儘管利用我好了。我還能在你空虛的時候陪你，我還能消解你的寂寞。好嗎？”

他猶豫了很久。良久，他終於道：“……好吧。”

那一年，勞動節放假回家，家人都覺得我出事了。我長這麼大，二十歲出頭，父母從來沒有見過我這個樣子。他們知道我失了戀，儘管名義上我的男朋友保留了情侶的名份，但我事實上已經等同於失戀了。我一天到晚都窩在自己的房間裡哭，哭到是白天還是黑夜都不知道。沒日沒夜地大哭，哭得像一個空殼一樣，是一個黑暗中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