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微微動了動唇,復又合上。他朝著一側的黑暗中低下了頭,將自己的表情隱匿在陰影之中。他半合著眼眸,花時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在不易擦覺地抖著。
“他是一個溫柔的兄長。”花時起身,低頭望著一動不動的佐助,說道:“快點想起來吧,過去的他。——我告訴你這一切,不是因為想要你替我做些什麼,只是想要你知道,那個你一點都不曾瞭解過的宇智波鼬。那個疼愛弟弟、為了家族和村子而捨棄自己的宇智波鼬。”
“即使直到死前,他還在懇求我不要將這一切告訴你,但我還是決定背叛他。你擁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即使是出於‘愛’的名義,他也沒有權利自作主張地替你決定好你的命運。”
佐助的呼吸聲有些不穩,時而短促時而屏息。他又一次地深深低下頭,用兩側的頭髮努力將自己掩蓋起來,最後乾脆伸手把自己的面孔全部捂住。他支撐在膝蓋上的手肘,不住地顫抖著,顯現出一種無力來。
花時可以理解他現在的反應——雖然她和佐助多年未見,但是她可以猜到,佐助的人生一定已經由宇智波鼬全部提前設計好,就像當初鼬想要對她做的那樣。一直活在仇恨之中,現在卻驟然失去了仇恨的目標,仇人變為了最初的哥哥,這樣的轉變無疑是顛覆了佐助的一切。
她不知道佐助現在的個性如何,是像小時候一樣逞強又可愛,還是和他的哥哥一樣冷靜而溫柔,亦或是繼承到了他父親的沉厚與威嚴,但是她知道,現在的佐助一定無法接受這一切。
她悄悄地後退了一步,想要留給佐助沉思和回憶的空間,卻被佐助忽然喊住了。
“喂,你。”佐助側著頭,緩緩地出聲:“那麼,你呢?”
“我?”花時一愣。
“你說鼬殺死族人是因為木葉高層的任務,那麼,你呢?”
“……”花時一手託著自己的下巴,思忖了一會兒,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的動機已經並不重要了。但是,我是宇智波鼬的共犯,我會和他一起揹負弒族的罪名。你就當我還是你的仇人吧——等你恢復了身體以後,可以來找我復仇,我不會介意的。”
她答應過的。
在那個離別的晚上,她答應了的。
原諒他,並且和他一起承擔弒族的罪名。
這是她能給予的,最後,也是最多的包容。
也許是空氣中被不知何處的風揚起的灰塵進入了口腔,她忽然覺得喉頭一癢,便輕輕地咳了兩聲。她的咳嗽聲不經意地打破了沉默,也讓佐助回過了神。
佐助似乎已經從剛才的震驚中走了出來,他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開始尋找自己的衣物。花時指了指牆角——那裡放著佐助的衣服和武器。
佐助彎腰撿起自己的外衣,掩去自己被繃帶包紮著的身體。他一邊忍著身體的疼痛穿著衣服,一邊側過頭,對花時說:“你的話可信度不高,你和剛才那個人,都屬於敵人的範疇。我要親自確認過,才會相信你。”
花時在心裡暗自讚歎了一聲。
雖然不知道佐助這些年經歷了什麼,但是他剛才壓抑感情、強自鎮定的表現,確實也超出了她的期望。足夠冷靜,在震驚之下還可以分析現況,並且立刻做出行動來——從這一點上看,佐助倒是和當初的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