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陵王妃就交給你了,卯時之前,她必須死。”
“你呢?”
“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先回去了。”
他們說罷,便有一個駝背的黑衣男人推開門,虎虎生風地大步走了進來。他重新點了一盞油燈,接著便單膝跪在了姜靈洲所藏的箱子前。
“攝政王妃……河陽公主。”那男人搓了搓手,開啟了掛在箱上的鎖,聲音陰陰的:“冒犯了,我們主人家想讓你早點兒去見列祖列宗。”
姜靈洲頭頂的蓋子被掀開了,她立時用手掛在箱上,口中緊張道:“且慢!”
駝背男人已經在拔腰間的彎刀了,聞言,他稍微頓了頓動作。
“若是我死,攝政王定不會輕饒。你主人家興許能保命,可你卻未必。就算是英雄好漢,可命只得一條。”她嚥了口唾沫,急促地說道。
“英雄好漢?命只得一條?”那駝背男子蒙著面,眯起眼來:“果然是婦人之見!我等行事,為的是大魏重入江南。家國當前,談何性命?!若非你這賤婦將競陵王迷得神魂顛倒,我魏必早已大軍南下,直取華亭!”
一會兒,他蔑哼一聲,眸光陰冷:“且那攝政王保不保你,也是個未知數。齊國那老兒藉著嫁了個女兒,便胃口大開,意圖索要城池。蕭駿馳一直藏著這事,可到底是紙包不住火!”
姜靈洲為他的話所驚。
她知道齊帝索要城池之事,可她不知除了蕭駿馳的人,竟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攝政王保不保她……
她是齊國公主,他是魏國的攝政王。
小恩小愛、虛情假意,在蕭駿馳面前,可敵得過那城池率土?
姜靈洲小小地呼了一口氣,喃喃道:“他會的。”
不知怎的,她就是這樣覺得。
蕭駿馳不會棄她不顧。
“會?”駝背男子眼神愈發兇狠:“你怎知那蕭駿馳不是藉機殺人?指不定他正盼著你死在這兒,好早日娶個新妻,再揮兵南下,圓我大魏疆土!”
這男子句句話都在挑釁,好像篤定了蕭駿馳已經棄她不顧。
姜靈洲愈聽面色愈慘白,心頭一片亂糟糟。她攥緊了手,手指卻忽然碰到了蕭駿馳所贈的匕首。隨即,她的心思清明瞭起來。
“這位俠士想錯了。”她定了定神,鎮靜道:“蕭駿馳必不會棄我於不顧。”
“何以見得?”那駝背男子被挑釁了,冷笑一聲:“婦人愚見!”
“我若身死,則齊國必怒,戰事必起。”姜靈洲在寬袖裡扣緊了匕首,一字一句道:“然,魏國多年窮兵黷武,戰死士兵無數。現下正當是修生養息、以耕養軍之時。若一意孤行,與齊開戰,則無疑於損根基、耗血肉,更猶如吳之敗於晉手也。”
那駝背男子聽了,微微愣住。
姜靈洲不管不顧,道:“倘若這位俠士,真是為了這大魏天下,那便應阻絕兵戈,養民復息。正所謂曹丕雲‘窮兵極武;古有成戒’。在此地拿我河陽開刀,與民何益?”
“一派胡言!”那駝背男子皺緊眉頭,如此喝道。他像是被姜靈洲說動了,竟重新鎖起箱子,起了身,出門反覆踱步。他時而喃喃自語、時而垂頭思量。
待過了卯時天,他終於走回了箱前。“巧舌如簧,竟險些壞我大業。”那駝背男子自腰間抽出彎刀,刀上銀光令人脊背生寒:“我這就動手。”
他重開啟箱子,以火燭照了照箱中人,卻見那箱裡坐著的女子容色極美,雖烏雲亂墜、衣衫凌亂,卻依舊有著動人心魄之姿。男子不由呆住,捧著燭火的手亦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