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我只是個粗鄙的鄉下使女……如果因為我的笨手笨腳和粗俗無禮而驚擾了您……”
在阿定的眼中,別人會逃跑,定然是因為她的笨手笨腳又冒犯到了他人。
過了許久,角落裡的籮筐動了動,那藏起來的人悄悄探出了一個頭。因為不小心擦到籮筐,他裹在頭上的一方白布呲溜滑下了腦袋,繼而,一根金色的呆毛豎了起來。
隔著籮筐與雜物,阿定與這金色呆毛的主人面面相覷著。
即使還不具備“付喪神”的完整性態,阿定能察覺到他有一雙異常漂亮清透的眼睛。也正是因著這雙眼的打量,她又想為自己的冒失道歉了。
“是我的追趕驚擾到了您吧……”她彎了腰。
呆毛的主人又微微抬起了頭。
“你不再害怕我了嗎?主君。”他問。
“這個……”阿定擺擺手,訕訕說,“剛開始是有點害怕的,現在已經不害怕了。不過那不是因為您的原因,是我生來就膽小又沒見識。老實說,我到現在還害怕伽羅大人呢!”
想到大俱利伽羅望著自己的冷漠表情,阿定打了個哆嗦,畏懼之情真實而不作偽。
“……真的嗎?”他又問。
“真的。”阿定回答,“您收到我的鈴蘭了嗎?”
“……”想到鈴蘭,他咬了咬牙,別過頭去,“沒有。”
——被人搶走了!
阿定的眉心微微蹙起,略略有些失落的樣子。她揪著袖口,小聲道:“沒什麼,是我自作主張送出去的,您沒有收到的話……也不要緊。”
見到她這副失落的表情,對方的心底忽然有了種怪異的情緒。
——怎麼覺得,面前這傢伙比自己還要脆弱、敏感、可憐一些呢?
於是,金色呆毛的主人徹底掀開了籮筐和雜物,站了起來,自作介紹:“我是山姥切國広,是山姥切的仿品。之前受到暗墮的影響,有些失去了理智。不過,現在已沒什麼大礙了。”
他確實是個有著漂亮臉孔的美少年,只是盤旋不去的黑色煙氣令他顯得有些兇惡罷了。
阿定聽到“仿品”這個詞,略略疑惑地歪過了腦袋。
山姥切國広見了,神情微變。他撇過頭去,悶悶地問道:“那副表情是怎麼回事……因為我是‘仿品’,就覺得很奇怪嗎?”
“不……”阿定撓撓頭,說,“‘仿品’是什麼意思?刀還有仿不仿製的說法嗎?我一直以為,刀就是刀,是厲害的武器,是武士大人們高貴的象徵。畢竟刀就是用來戰鬥的呀!”
山姥切國広:……
“你不知道‘仿品’的意思嗎?”他有些不可思議。
“啊……”阿定愈發不好意思了,“這個……勉強……?雖然很努力地在和三日月殿學習,但對這些東西還是不太清楚。我在鄉下的時候,村子裡的武士屈指可數。我只知道武士大人要買一把刀的話,需要節衣縮食好久……”
山姥切國広愣了一下。
好了,他可以確定了,這個主君是個沒見識的鄉下姑娘。在她眼裡,只要是刀就是厲害的,只要能戰鬥,就無所謂刀的仿製與否。
但是——
這也算是某種意義的返璞歸真吧?
刀被鍛造出來,原本就是為了戰鬥。刀就是刀,能夠一擊退敵、削鐵如泥,那就是好刀。拘泥於名號,是那些擁有閒情逸致的人才會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