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琴樂已近尾聲,她無需再多彈。
永淳公主察覺到阿金朵一直在偷偷瞧她,心底有些不快,便轉了頭避開阿金朵的視線。好不容易,這曲樂才算到了尾聲,永淳一拋長袖,先朝楚帝一拜,又朝般阿金朵虛彎一下腰,這才香汗淋漓地下去了。
沈蘭池鬆了一口氣,立即抱著琴一道下去了。
楚帝喝了兩杯酒,便要群臣各自飲酒作樂,自己則領著幾個內侍出了殿門,說是要出去吹風。
楚帝一走,有幾個早就耐不住心思的,立刻動彈了起來。
第一位,就是鎮南王府世子爺。
陸麒陽像是怕被親爹當庭暴揍似的,立刻輕手輕腳地從席上溜走了。鎮南王這頭與宋將軍拼完酒,剛豪爽笑著說“讓我家兒子來喝兩杯”,一轉頭,身後的座椅上卻空空如也,哪兒也沒有陸麒陽的影子。
宋將軍拍拍鎮南王的肩,故意問道:“王爺,你家兒子呢?莫不是這張椅子吧?哈哈哈哈!”
鎮南王拉長了老臉,一把將酒盞擱在椅上,怒道:“是!老子的兒子,就是這張椅子!就是要這張椅子,也不要那個混世魔王!”
到了偏殿,永淳公主一邊叫宮女替她拆著髮髻,一邊對身旁的幾個姑娘怒道:“你們瞧見沒有?那蠻人的眼神真是好生無禮!竟那樣直巴巴盯著本公主瞧!”
季飛霞安慰道:“那阿金朵王子久居般伽羅國,不曾見過公主這樣的美人,才會看呆了。”
永淳聽了,心底又有些美滋滋的:“那倒也是。”
幾人各自帶著丫鬟下去換衣服,分別入了昭華宮的宮室。幾扇一模一樣的硃紅宮門一關,誰也不知裡頭是誰。
季飛霞坐在鏡前,拭著額間微汗,小小舒了一口氣。她對丫鬟道:“這宮裡頭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柳貴妃身邊那幾雙眼睛,真能把人戳出洞來。”
她方說罷,那門扇上便映上了一道影子來,看模樣似是個高挑男子。
“二小姐可在?”
那男子發話了,聲如玉泉,溫潤謙遜。
季飛霞是家中次女,人稱一聲季二小姐。聞言,她便想上前應門。只是她方起了身,門外那男子就道:“二小姐不用回答,只需聽我一番話便可。”
這回,季飛霞聽出來了,這聲音屬於二殿下陸子響的。
她露出了困惑神色。
季節與柳家並不算交好,還與那沈家沾親帶故,因而柳貴妃也不大喜歡他們季家的幾個女兒。怎麼如今二殿下忽然來找她了呢?
“我心知母妃對你父兄有些誤會,亦知道要娶你為妻並非易事。……待子響他日萬事皆掃,便會想辦法娶你過門。可否……可否,再等我一年?”
門外的二殿下聲帶躊躇,卻極是溫柔。
聽聞此言,季飛霞倒吸一口氣,面露驚色,陡然捂住了口鼻。
這——這是——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待季飛霞出聲,便聽得門外又傳來一道女聲,原是柳貴妃。
“響兒,戚嬤嬤說你來了這昭華宮,也不知是來探望誰?永淳?”柳貴妃不復平日柔媚,聲音間盡是冷意。
季飛霞生怕那柳貴妃遷怒於己,連忙開了門扇,出門行禮,道:“飛霞見過二殿下、貴妃娘娘。”
待季飛霞抬起頭來,陸子響微微一愕,口中道:“怎麼是……”
怎麼會是季飛霞?
他明明看見是沈蘭池進了這宮中……
莫非是因著幾人穿著一式衣裳,所以他看錯了?
季飛霞起身,卻見到柳貴妃身後還站著一個人,一身明黃衣袍,正是楚帝。“陛、陛下……?”季飛霞有些不確定,試探問道。
“陛下?”柳貴妃大吃一驚,轉過身去,果真見到楚帝站在不遠處,“您怎會在此處?!”
“愛妃何必如此吃驚?要不是因為朕想出來吹吹風,怕是還聽不到這樣妙的事兒。”楚帝負手踱步,哈哈大笑。笑了一陣,他低頭對陸子響讚許道:“響兒果真是個性情中人,與朕年輕時一個模樣。所謂‘肖父’,說的不過就是如此。既然你心儀這季二小姐,不妨便由朕做一回月老,如何?”
陸子響站在原地,面上笑容溫潤依舊。
他掃一眼垂首低眉的季飛霞,眼眸間掠過一絲惋惜之意。繼而,他揚唇一笑,徐徐道:“讓父皇見笑了。實在是響兒心儀季二小姐已久,今次見得她在宴席上撫琴而奏,莽撞之下,這才……”
季家權勢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