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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舞本是獻給天神之舞,並無任何媚色奴顏,雖舞姿綺麗華美,她卻唇角緊抿,並無任何笑色。朱門深赤,琉瓦滿簷,一山碧影隨風而動。

陸麒陽望著她,面上的笑容也漸漸匿去了,化為一片鄭重之色。

一舞將罷,她雙手交疊,呈供奉之姿,雙膝跪落在地,低垂脖頸。

這副虔誠之姿,原本應獻給天神;可此時此刻,她跪的卻是陸麒陽。

陸麒陽也不起身,而是受了這本應獻給天神的一跪。他抬起手來,扶住她的手掌,道:“依我之見,你這舞,本就不應獻給天神。”

沈蘭池心底微惑,抬起頭來,道:“世子這是何意?”

“意思是……在我眼裡,諸天神佛,三清四御,皆不如你。”陸麒陽反握住她的手掌,低聲道,“這舞,你不若獻給你自己。”

天廟前靜了好一陣子,沈蘭池一直不曾說話,似在反覆琢磨著他的意思。

半晌後,原本端著昳麗之姿的她,忽然身子一癱,筆筆直地坐在了地上,道:“可累死姐姐了!跳這麼一曲兒,腳尖都要給磨壞了。那永淳公主竟年年都要來跳舞,真是不容易!嫁去般伽羅國,可算是解脫了。”

這副雙手撐地、席地而坐的模樣,絲毫沒了先前的端莊,反而顯得有些大大咧咧的。

聽得她絮絮叨叨說個不停,陸麒陽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是是是,你說的是。是我不好,鬧著要看你跳舞。”

就在此時,他忽然察覺到樹後似乎有什麼人。他眉眼一蹙,抄起地上一枚石子,就朝那樹枝上擊去。樹幹為石子所擊中,輕輕一震,樹上飄飄悠悠落了幾片葉子下來。

那樹幹後,忽而走出一道人影來。

是柳愈。

柳愈眼簾低垂,淡淡道:“我只是恰好途徑此處罷了,世子不必如此心焦。”

鎮南王世子已被二殿下籠絡,他不會與陸麒陽作對。

暗渦湧動

柳愈立在樹後, 目光掃過二人, 似有深意。

柳貴妃在聖駕前被剝去妃位, 柳愈心底微有焦灼,以是四下走走散心。

思來想去,他倒覺得柳貴妃降級一事未嘗盡是壞處。一來,柳如畫已入宮承恩, 聖眷殊濃,頂替了柳貴妃的位置;二來, 那柳貴妃獨寵已久,總是私自行些不合規章之事,每每都要勞煩柳愈來收尾。如今貴妃移住北宮,倒可以落個清淨。

無意之間,柳愈行至此地。先見沈蘭池跳舞, 再見二人親暱言語。他見二人彷彿甚是熟識,與二殿下口中的“世子一廂情願”有所不同, 柳愈心底不由有了幾分疑慮。

比之柳貴妃,柳愈竟覺得這鎮南王的世子陸麒陽更值得商榷。

二殿下自從拉攏鎮南王府後, 便對陸麒陽讚不絕口, 直說他多番救自己性命,手段了得;可柳愈卻對陸麒陽警惕非常——若他當真能裝十數年的紈絝,又豈是池中之物?

恐怕,陸麒陽另有野心, 只不過是將二殿下當做一塊踏腳石罷了。

此刻, 柳愈見他與沈蘭池行從親密, 便開口道:“鎮南王世子,你與安國公府的人交往甚密,不怕為鎮南王府招致陛下猜忌?”

陸麒陽笑道:“哪兒的話?我不過一介紈絝,何德何能,以致引來陛下猜忌?”

柳愈道:“世子自然知道,我所說之言為何意。”

陸麒陽道:“柳大公子這話,我就不懂了。我真真切切是個紈絝,比之你家二弟更勝一籌。若是柳大公子不信,我大可證明給你看。”

柳愈疑道:“證明?”

“正是。”陸麒陽拍拍袖口,站了起來,一指衣衫下襬沾到的泥塊,對柳愈笑道,“柳大公子,瞧見小爺衣襬上的泥巴了嗎?這可是你的傑作。小爺的衣服,那自然是京城裡難尋第二件,柳大公子要怎麼賠我?”

柳愈:……

柳愈當然記得,這是二弟柳文對著陸麒陽所耍的把戲。

沈蘭池插嘴道:“柳大公子若是嫌棄不夠,我這身金縷羽衣也是可以沾上泥巴的。你別瞧我這一身看上去輕薄的很,實際上一寸千金,乃是御前織造所作,要你賠你也是賠不起的。如此,夠不夠紈絝?”

柳愈:……

他甚想呵斥一聲“為何跟著鎮南王世子胡鬧”,可思來想去,都不見得有開口的理由和立場。於是,他便告了退,一拂衣袖,翩然去了。

走出了未幾步,還能聽見兩人在背後追著“賠錢賠錢”的聲音,柳愈不由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