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淚淌下。她用袖口擦拭眼淚,道:“是。”
“你過的可好?”柳愈問道。
“如今庭遠做了個教書先生,我二人在鄉下過日子,粗茶淡飯,一切皆好。”柳如嫣哽咽著答道,“長子用了哥哥取的那個名,喚作沈謹。近日阿謹在祖父家住,便沒有一道帶來。”
沈辛固夫婦不曾跟著一道南逃,如今自在地生活在京城旁的鎮子裡,沈庭遠偶爾會回去探望一回父母。
柳愈聞言,點點頭,淡淡道:“那為兄便放心了。”
柳如嫣見他瘦削模樣,眼底陡然冒出一撮怒意來,道:“哥哥本該是治世之臣,前途無量,如今竟淪落至此。若非那陸子響為人多疑,又怎會害的哥哥抱負未展?”
柳愈見她惱怒,竟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甚少露出笑意,總是一副淡漠模樣。柳如嫣見他笑了,頗有幾分驚詫。
“從前在邊關時,為兄也曾惱過,緣何蒼天偏偏薄待我,使我抱負難酬。後來……”柳愈低了眼簾,慢悠悠道,“便也想通了。人各有命,不得強求。我一身病骨,能苟延至今已是幸事。”
“哥哥……”柳如嫣愈發哽咽。
“興許,在上輩子,我連這個歲數都活不到。”柳愈的安慰,根本算不得安慰。他本就是個冷情的人,說不來暖人的話。半晌後,柳愈伸出手去,扣住柳如嫣手腕,認真道:“如嫣,哥哥能見到你嫁人生子,便已足矣。”
新年方過,陸敬樺便在滿朝進言之中,登基為帝。他的父親河間王原本已逃至南邊,聽聞次子稱帝,頓時大驚失色,生怕同樣在南邊的陸子響將自己斬了,即刻馬不停蹄地逃回了京城。
陸敬樺登基後,陸麒陽便與諸位部將商討著討伐陸子響事宜。
因陸子響外通木金族、出賣家國之故,武將們都憤情滿滿,都說要打到淮祿去,令陸子響給白白戰死的關北將士請罪。
眼看著時機大好,陸麒陽決定趁勢舉兵南下。
臨出發前,他幾乎徹夜未眠,專注於行軍佈陣。天將明時,忽聽得一陣扣門聲,原是沈蘭池披著一件外衫,披散長髮,過來看他。
陸麒陽望一眼外頭天色,見依舊是一片黑漆漆的,便蹙眉道:“怎麼不好好休息?”
沈蘭池已近臨盆,面龐亦圓潤了不少。她扯了扯身上的外衫,道:“半夜噩夢,醒了,睡不著了。想著你明早便走,就來看看你。”
她用手指撓了撓衣袖,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怎麼?”陸麒陽瞧出她有話要說,便問。
“無事。”她答道,“你勿要掛心。”
“你什麼時候也會在我面前吞吞吐吐了?”陸麒陽笑道,“真是少見。”
沈蘭池在一旁尋了座椅,坐了下來,將手放到暖手籠裡絞著,眉眼淡淡:“前幾日,我一直想讓你留下來,等到我們的孩子降生了,再去南伐陸子響。”
聞言,陸麒陽微微遲疑了。
他又何嘗不想呢?能陪伴在妻子身旁,親眼目睹孩子降世,那是何等幸運之事?可時機從不等人。若是此時不出兵,等陸子響回過元氣來,那便不好了。
“後來,我卻想通了。”沈蘭池低聲道,“現在的你,不屬於我一人,而是屬於這朝廷上下。你不討伐陸子響,便無人去做。因此,我也不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