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也不知道源右衛門虛無化之後出去了沒有。
我聽著自己的呼吸聲,忽然間,腦海裡有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那是一些應該被稱作“他人的記憶”的東西,滿滿的都是痛苦與恐懼。
我知道,這是被斬殺的魔物的記憶與情感,姍姍來遲地進入到我的身體內了。
我咬咬牙,將被子裹在了頭頂,藉以慰藉被混沌充斥著的頭腦。即使是這種姿勢也不能給予我安全感,我不由開始後悔剛才讓源右衛門離開的舉動了。
要是現在再把他喊回來,是不是很丟人?
我正在這樣想著的時候,被子被撩了起來,一個人鑽進了我的被窩。源右衛門的聲音在我頭頂響了起來:“放心吧,我也換了睡衣。”
雖然頭腦一片混沌,我還是掙扎著懟了他一句:“你哪兒來的睡衣?”
“褲衩。”
“……!!”
他的手掌扣著我的後腦勺,把我按進了他懷裡。他上半身什麼也沒穿,這樣肌膚相貼的感覺卻異樣的溫暖。不知不覺間,那些佔據著我腦海的可怕記憶便逐漸褪去了。
我將被子提得更高了一些,將自己悶了起來。
“這樣睡在一起,感覺怪怪的。”我說。
“沒事,不是第一次了。”源右衛門說。
“對我來說我還是第一次和一個男生悶在一塊兒啊!!”
“沒事,以後還會有第二次和第三次的。”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你教的。”
我被源右衛門堵的說不出話來,好好好他是未來人所以他有道理。
我的眼睛微微一轉,頃刻間便想到了數種可以揶揄譏諷他的話題。
“源右衛門,你說你成天不洗澡未免太不衛生了吧?”
“虛無體不需要洗澡。”
“源右衛門,你說你平常怎麼吃飯啊?”
“虛無體不需要吃飯。”
我氣。
無論我提什麼問題,源右衛門都像是一早知道我要問什麼,並且將答案爛熟於心地背誦了下來一樣。
這一夜便這樣安然過去,我竟然睡了一個好覺。
次日,空氣被夜雨洗刷的極為乾淨。我走到表參道前時,便看到紗和老師迎著晨曦立在第一道神明鳥居下。她寬大的振袖袖口被晨間的風吹得飄飄揚揚,看起來極有氣質。
她分辨出我的腳步聲,便轉過了身。
“愛莉絲。”她的表情有一種微妙的悲憫:“去看望一下前田吧。”
“前田出了什麼事嗎?”我問。
經過仔細詢問,我才知道在昨夜的雨水之中,真的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就當我和源右衛門在被窩裡卿卿我我(不是)互相嘴炮的時候,前田安娜淋著雨試圖自殺。
只可惜,沒自殺成功。
紗和老師的好友,藤村家的大小姐晚秋恰好路過,順道把人救起來送了醫院。藤村家的家業很大,玉兵最大的醫院便是他們家的產業。安娜一進醫院便轉入了待遇最好的病房,這下更是想死都死不了,一群醫生爭先恐後要把她救回來。
“自殺?”我露出了無法理解的神色:“人生都是由自己選擇的,她要自殺別人也無法阻攔。”
話雖如此,我卻不能違背紗和老師的期願,只能選擇在下課後提著慰問品去醫院探望據說“吊著兩隻腳動都不能動”的前田安娜。
我來到前田安娜的病房前時,恰好遇到藤村晚秋。
她是個具有精英領袖氣質的女性,每每和普通的家庭婦女們坐在一起,總能顯得格外出挑而鋒銳。她看見我,便朝我露出了笑容,問:“愛莉絲,紗和最近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