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陳嶽喉頭一陣發緊,用力將易長安摟進自己懷裡:“長安,我心悅你,你可心悅我?”
不再是剛才略有些含混的情語呢喃,而是帶了幾分壓抑的、低磁卻粗啞的聲音,一字一字,將易長安從頭腦一片空白的狀態敲醒。
頭頂是陳嶽而粗促的呼吸,耳畔聽到的,是從他胸膛裡傳出的、激烈如擂鼓的心跳聲,呼吸間全是他身上傳來的清冽好聞的陽剛氣息……
易長安眼裡的陳嶽,從來都是冷靜、剋制、內斂的,她從來沒有想到,陳嶽還有這麼……的時候。
前一刻她還膽顫心驚於自己被發現了,後一刻……被強吻然後被表白;她這是被表白了吧?陳嶽的表白……
易長安這會兒心裡複雜極了,驚愕、擔心、虛怯……到最後卻被一種說不出來的微甜佔了上風,真的只是一點微甜,卻讓易長安心裡暖意溶溶,唇角也忍不住輕輕翹了起來。
“長安?”
見懷裡的易長安一直沒有吭聲,陳嶽心裡一緊,伸手就想捧住她的臉跟自己對視。易長安一驚,下意識地將頭緊緊抵在了他胸膛上不肯抬起來;要是陳嶽看到自己也是歡喜的,還不知道會怎麼笑話她不知羞呢……
陳嶽喜歡易長安往自己懷裡拱的這種感覺,摟著她的雙臂不由緊了緊,聲音卻更一分:“長安,你可心悅我?”
他向來是謀定而後動的性子,只是今天……
先是離開了這麼些天后驟然又看到了易長安,心情本就激動,再然後,又發現燕恆有意籠絡易長安,陳嶽心裡頓時突生危機。
燕恆是國之儲君,要樣貌有樣貌,要權勢有權勢,易長安女扮男裝的事,真要到了燕恆手裡,也就是他一句話的工夫,就能把易長安保全下來。
要是讓這兩人相處久了……瞧著燕恆頗為欣賞易長安的那眼神,陳嶽擔心易長安也會往燕恆那邊倒去;所以趁著剛才機會不錯,索性來了一個先下手為強,打算今天把易長安的心意給敲明白。
他相信易長安這個人,如果她的心意定了,是絕對不會再對別的男人起心思的!
陳嶽算盤打得好,奈何易長安並不是那種會被情愛衝得沒了腦子的女孩兒,被人表白小小自得之後,她已經很快穩下了心神,輕輕推了推陳嶽的胸膛,仰頭看向這個她曾經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
“陳嶽,你既然知道我是女子,是冒名當的官,就沒打算把這事捅出來,把我抓進昭獄嗎?”
陳嶽不由一陣好氣:“我傻了才會把自己喜歡的姑娘扔進去!”
要是之前,一開頭遇上易長安的時候,他還指不定……也不會,那時易長安已經展現了她的破案能力,那時如果他就知道了易長安是女子,肯定會以此為威脅,讓易長安乖乖兒地給他當下屬。
可是當了下屬之後呢?易長安還是這個易長安,他喜歡的就是易長安這個人,會因為她當了自己的下屬有改變嗎?就有有,那也是……他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軟硬兼施地把易長安給早早撩到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擔心燕恆那邊,而不得不走了一步險棋。
要不是覺察到易長安那幾回臉紅的情形,猜測著她對自己應該也是有些好感的,陳嶽還真不敢走這一步險棋,他想要的是易長安心甘情願,而不是被自己這麼逼問心思……
先這麼處著吧
自易長安認識陳嶽以來,知道這人也是個說一不二的,既然說了不會把她的事揭出來,那自己現在就是安全的了;易長安微微垂下了頭:“那以後呢?”
以後?陳嶽怔了怔,眉眼間綣上了一抹溫柔:“在下姓陳名嶽,字鈺山,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婚配,籍貫益州,家中並無其他親眷,想求娶姑娘為妻,不知姑娘可否應允?”
陳嶽從來沒有這麼文謅謅地說過話,語氣遲滯中帶著一種忐忑的意味,惹得易長安差點發笑,只是一抬頭看到那雙認真鄭重的鳳眸,心裡不由一顫,飛快地低下頭去。
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陳嶽並沒有催促,盯著易長安烏黑的發頂,安靜地等待著;話已經說了出去,他現在也只有耐心地等,如果易長安不願意——
“我就叫易長安,沒有表字,長安就是我的名字,今年二十三歲,也沒有婚配過,”易長安清朗的聲音卻突然響起,打斷了陳嶽的胡思亂想,“我、我以前失憶了,忘記自己的籍貫在哪裡。”
聽到易長安說出那句“也沒有婚配過”,陳嶽一陣驚喜:“長安,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