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厚暗自在心底長鬆了一口氣。他是東宮詹事,一身榮辱盡繫於太子殿上,太子殿下如果能順利登上大寶,他身為潛邸舊人,今後的仕途絕對輝煌,登閣拜相是絕對少不了的。
可是……不說本朝,就是前面多少朝代,身為太子而能順順當當接位的,也並不在多數,如果是那樣,徐文厚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以身殉主,或可在青史留名一二。
兩處前景擺在眼前,徐文厚當然願意選第一副前景。目前燕皇並未對太子有什麼不滿,如果能夠就這麼……接過來,東宮這邊誰人不求之不得呢?
屍毒
夜色已深,燈燭晦暗不明,印著幾人的陰影疊疊憧憧。
“……明日劉繼還要過去宣皇上的口諭……”
“今天晚上太子還過去了一趟……”
“易梁肯定是太子那邊的人,他的座師可是周介甫……太子如今正在吏部觀政……不能再拖了!”
燭焰一陣晃動,悉悉蘇蘇的聲音卻壓得更低了,讓房間裡瀰漫出一種陰森的氣息……
劉繼起了個大早,一身整齊地出了宮,直接往國子監過來。
之前他給陳嶽賣的那個好並沒有白費,原來親侄子在外面售賣私鹽的事,被陳嶽一手幫他抹平了;如果不是這一回事,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親侄子被人拉去做了這等殺頭的買賣,更不知道這些事兒其實早就入了錦衣衛的眼,只等著合適的時候掀鍋蓋了!
這事要被揭出來,誰會相信他那缺個心眼兒的親侄子真的只是被人強拉去入的夥?大家只會想著,這裡面有他多少份子,是不是他在後面撐著腰,所以這些人才膽大包天地敢販賣私鹽……
別說別人不信,只怕就是皇上也會疑了自己一顆忠心厭棄了自己!就算皇上念著他多年服侍饒他不死,一個從高位跌下來的宦官,怕是會過得生不如死!
劉繼後怕了好大一陣,倒是更堅定了那個心思:給陳嶽賣好這一步棋下得對,至少陳嶽能丁是丁、卯是卯地給他回報,可不像有的人……
經此一事,劉繼也明確了陳嶽與易長安交情匪淺,因此今天這一趟差,也格外打點了精神,走之前還幫易長安向皇上討了一個小賞,一會兒宣了口諭再賜下個物件,就給易長安賞足了面子!
“公公,前面就是刑部暫借的那間教舍了。”國子監祭酒卓青雲瞧著前面那棟單獨的教舍,殷勤地介紹了一句。
劉繼是皇上身邊的人,得知他親自過來,卓青雲自然要出來迎一迎,帶個路,滿心還想著一會兒要是可能,再請劉公公到國子監裡逛一逛,回頭也好請他在皇上面前捎帶著多美言幾句。
劉繼矜持地點了點頭,瞧著教舍中已經坐滿了人,易長安也剛剛走了進去尚未開講,正要讓小太監唱禮,教舍內卻突然嗡地一下彷彿炸開了鍋:“死人了!死人了!”好幾個人滿臉駭色,連滾帶爬地衝了出來。
出事了?!怎麼偏偏趕在這個時候出事了!劉繼的腳步一下子就頓住了,見卓青雲惶然不安地看向自己,微微錯了錯牙:“走,去看看去!”
教舍裡,易長安已經沉著臉喝止了大家:“都停在原處不許動!擅動者以嫌犯看待!”轉頭看著那幾個一見著死人就屁滾尿流衝出去教舍的,語氣不好地斥了一聲,“你們也是一樣!都先呆在原處不許再亂動!”
一張案桌下的地面上,躺著一名年近五旬的男子,面色青紫發黑,嘴角糊滿了涎水白沫,喉中“嗬嗬”有聲,一雙眼睛幾乎要凸出來似的,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不過須臾,在一陣劇烈地抽搐後,胸口微弱的起伏就已經不再可見,明顯已經斷了氣。
易長安疾步走近,已經認出了死者正是禹州來的推官朱勝奇,也是昨天一看到屍體就跑到外面嘔吐的其中一人。
教舍中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朱大人昨天就一直擔心自己到時考核會不過關,特意還在散學後多留了一些時間,想適應適應……”
昨天散學後,鑑於有的學員想加強自己在課堂上所學,所以易長安讓江浪守著,把那具教學用的屍體擱在教舍裡,直到沒人練習了才帶去一間放了冰塊的雜房儲存的。
“看這樣子,莫不是因為昨天跟那具屍體接觸久了,中了屍毒了?”
“朱大人一直想著能安穩致仕,沒想到刑部會突然搞這麼一次集訓,他為人一直老老實實的,也沒有什麼門路,要是這把年紀了還重新去選官,肯定也選不到了!”
“要不是易大人逼得緊了,朱大人怎麼會……”
事情突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