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起身,氣勢極足,兩個押著那女子的婆子不敢擅動,只得緊緊按住了那女子,一雙眼睃向府裡的當家主母。
鄭夫人牙齒咬得咯咯響,腮幫子都硬鼓起了一塊,才從牙縫裡迸出了一句話:“這婦人是府裡的孟姨娘,見老爺身故一時悲痛過甚,迷了心竅,這才瘋癲胡語。此是內宅家事,就不勞大人……”
“鄭郎中是朝廷命官,突然身故後又有人報案死因蹊蹺,我等食朝廷俸祿,豈可因夫人一句內宅家事而瀆職,置朝廷命官的生死大事於不顧?”易長安一套大道理振振有辭,說得鄭夫人啞口無言。
寧玉堂也馬上在旁邊補槍:“我們府衙的這位推官可是斷案如神的易大人,當初壽王府夏氏命案和剛剛辦完的瞞稅案,易大人在其中可都是立了大功的——”
鄭家母子面面相覷,一直默然陪坐的鄭大郎這才低聲開了口:“幾位大人,不是家母不通道理,此事實在是……我父親確實是突發疾病而死,偏偏孟姨娘還在這時節胡鬧,這才引得家母心煩……”
“不知鄭大人是因為何種舊疾突發而死?”易長安突然打斷了鄭大郎的話,直接問向了鄭二郎,“鄭二公子可知道病情?”
鄭二郎一個激靈立即站了起來:“是、是心疾!”
易長安立即追問了一句:“心疾之人,素來需要靜養,不可勞累,工部事務繁多,怎麼本官從未聽說過鄭郎中患有心疾?既是舊疾,不知是哪位太醫診治的,還請把脈案拿來一看!”
“脈、脈案?”鄭二郎一臉惶然地看向自己的母親,又在母親的眼色中急忙改了口,“方才我記錯了,是痰喘,是痰喘!”
瞧著鄭二郎有些慌張的樣子,寧玉堂這會兒也覺得有些不對了,易長安更是緊逼了上來:“鄭二公子,令尊的死因到底是心疾還是痰喘?先前可請了大夫過來?”
“是痰喘!”鄭二郎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細的汗水,但是卻一口咬定了,臉上努力帶出些悲切來,“父親當時去得急,沒來得及請大夫就……”
“鄭夫人,鄭大人果真是死於痰喘嗎?”易長安看向鄭夫人,見她點頭,輕輕撫掌站了起來,“痰喘乃氣管積痰以至於窒息,死者顏面腫脹、發紺,很快會出現暗紫紅色屍斑,可有大小便及排出現象,在口鼻周圍也可見涎水、鼻涕等物流出。既然如此,我們便一起前往查驗鄭大人遺體吧!”
聽到易長安說得頭頭是道,鄭氏母子的臉色頓時一下子變了,鄭夫人更是一下子站了起來,盯著易長安嘴唇哆嗦了半刻,終於還是環顧了一遍正廳內侍立的下人,低低開了口:“你們……都下去。”
幾名下人立即魚貫退下,那兩個揪著孟姨娘的婆子也正想把孟姨娘一起帶下去,卻被陳嶽一個眼神殺了過來,生生打了個寒噤,將孟姨娘就扔在了正廳,自己拔腳溜了。
見孟姨娘兩隻手已經被汗巾子反縛在身後,嘴裡也被帕子堵住,正一臉哀求地向自己看來,陳嶽卻視若無睹地調轉視線,目光隱帶溫柔地落在易長安身上,低聲招呼了她一身:“長安,你先坐下再聽鄭夫人怎麼說。”
易長安的雙腿確實痠軟得緊,飛快地睨了陳嶽一眼,依言坐下了:“鄭夫人,有什麼還請直說吧。”
下人雖然都退了下去,可是孟姨娘還落在這裡,撞上陳嶽那刀子似的犀利的目光,鄭夫人也不敢再多話了,只得有些不甘地緩緩說了實情:“我之所以不想讓這件事驚動到衙門,是因為……是因為老爺他死得並不光彩……”
死得不光彩?易長安不由挑了挑眉,等著鄭夫人繼續說下去。
“老爺他……死在孟姨娘的房裡,是死於馬上風!”
酥酪
馬上風多發於男子,特別是中老年男子,是指在中猝死,也就是醜話說的,死在女人肚皮上;而且今天才是大年初一,也難怪鄭家覺得鄭郎中死得不光彩,壓根兒就不想報官!
那麼一早跑去報官的,是孟姨娘身邊的人了?
寧玉堂心裡還在嘀咕著,果然鄭夫人已經繼續說了下去:“尚在新年裡頭,家中就出了這事,不僅於老爺的身後官聲有礙,就是鄭家也會被拖累得抬不起頭來。
可是孟姨娘卻只想著老爺是死在了她房裡,害怕府中對她責斥,這才一味胡攪,竟偷偷使人去報了官,妄言老爺是被人害死!就是被人害死,這罪魁禍首也是這姓孟的賤婢!”
孟姨娘雙手被縛,嘴被堵著,只能刷刷地流著眼淚,拼命地搖著頭。
易長安又問了鄭夫人當時的一些詳細情形,這才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