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瞧著玄風那模樣,倒把怒氣一下子斂住了,看向陳嶽剋制著放緩了語氣:“鈺山,你把這些時日的情形細細說來!”
陳嶽連忙把自己去了越州以後如何查詢出蛛絲馬跡,最終如何在禹州附近翻出玄風的事詳細說了出來。
燕皇沉吟良久,才忽地開了口讓周良保把玄清子和玄風都拖下去逼問口供。
哪有讓上司忙活自己卻閒看的道理?陳嶽正要跟著一起退下,燕皇卻叫住了他:“鈺山,你當日如何會想到玄清子之事有假?”
皇上沒有發話,周良保不敢停留,雖然低著頭退下了,心裡卻捏了一把小汗;陳嶽一個奏對不虞,只怕皇上會多想……
陳嶽卻面帶慚色地跪了下來:“稟皇上,此事……其實之前並非是臣想到的。
是臣與燕京府衙推官易長安無意於上元節偶遇,相邀喝茶,聽到雅間隔壁有人說起此事,易長安當時不以為意,臣疑惑下相詢,易長安說世上若真有大神通者,只怕視凡人如螻蟻,哪裡會如此作態?
臣當時自是不信,她倒並不與臣分辯,只說起她幼時曾經翻看過一本閒書,上面就寫了一則古代的軼事,也是道人故意在人前顯露這般神通,後來聚集信徒作亂,官府平亂之後才發現那道人實則有兩人,是一模一樣的雙生子……”
燕皇的眉頭不由跳了跳;書中所述,與今日他所遇到的情形是何等相似,可恨他還被這些跳樑小醜瞞在鼓裡!
“鈺山,那龍紋玉佩又作解釋?還有當日呈上的蟠桃……”燕皇心中已然信了大半,不過還有一些疑惑,等著陳嶽給他解釋。
聽到燕皇終於問到這裡,陳嶽暗吸了一口氣,才緩緩回稟:“皇上,這兩樣事俱都不難!玄清和玄風兩人已然事先約好,玄清得了玉佩後封入同樣的錦盒,遣人急送出宮……
潘城乃一介草民,家中無甚防衛,即使把那隻錦城小心供起來,只要有武者趕在周大人到越州之前,自然輕易就能把兩隻錦盒調包。
至於那蟠桃,易長安說原理大致與玻璃棚中養花差不多,不過需要更加精細而已;只要宮中有人與那妖道勾結,妖道就有隙可趁……”
越是聽下去,燕皇的面色就越發難看起來,最後竟直接抓起桌上的茶盞,重重砸在了牆上:“這一環一節緊緊相扣,非數年之力不能為之,想不到朕這宮裡,還藏有這等人物!好,好極!”
陳嶽垂下頭並不開聲,小半刻後就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燕皇森冷的聲音:“你去把陸詠和劉繼兩個都給朕叫過來,讓他們為輔,助你徹查此事,務必把這些人給朕找出來!”
陳嶽連忙應了是,躬身退了出去,叫了陸詠和劉繼進來……
當夜內宮燈火通明,不知道有多少宮女內侍被帶出來審問,有的戰戰兢兢回到了自己的宿處,有的卻自此不見了蹤影。至天明,陳嶽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跟在周良保身後將一沓供詞交呈御案前。
宮中的幾個“釘子”是六皇子燕愷手中的人,燕愷自小性喜玩樂,出宮封府時燕皇就賜了他“樂王”的封號,想著他就是當一世安樂閒人也未嘗不好,沒想到這個平常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兒子,心思竟然也這麼深,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埋了這麼些釘子!
燕愷被叫過來知道原委後連聲叫屈,奈何一則他無法解釋為什麼自己要在宮中埋下這幾個耳目,二則玄清和玄風都異口同聲地指證,就是樂王指使他們行事的,無論燕愷如何不認,說自己是被別人頂了缸,在燕皇眼裡卻已經定了論。
想到燕愷這些年明面上玩樂不羈,私底下竟然做了這些勾當,明明手無寸功、不掌兵權,竟然還蠢到想透過這兩個道士來走捷徑,燕皇心裡就慪了一口血。
在老六的眼裡,他就是這麼個昏聵不清的人麼?就一定會迷信那妖道,越過太子,越過前面的幾個皇子,將大位傳到老六的手裡嗎?
老六理政處事能力實在一般,竟然還敢妄想大位!燕皇深恨這既蠢又貪的兒子,又懷疑其中有燕愷的生母覃貴嬪的慫恿,當即一道聖旨將覃貴嬪賜死。
只是看在父子的情分上,廢了樂王的封號,讓人將他圈禁到皇陵中,跟他那個同樣被貶為庶民的二哥,廢壽王燕澤做伴了。
忻王燕慎,識人不清誤薦奸人,罰閉門思過三個月,罰俸一年。
至於玄清和玄風兩名妖道,燕皇想到這兩人差點就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一眼不眨就下旨令人將兩人凌遲處死。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諸事塵埃落定。陳嶽這才得鬆了一口氣,跟著周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