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十板子。”
沈晰心裡頭一緊,連呼吸都窒了一瞬:“人呢?”
“送回房了。”張濟才回說,“下奴已傳了醫女過去。醫女說傷得倒不算嚴重,筋骨無礙,只是皮肉傷也不輕,得好生將養些時日。”
醫女這是已經看完了。
沈晰當即站起身向外走去:“孤去瞧瞧。”
屋裡頭,楚怡正一邊疼得迷迷糊糊,一邊聲音清晰地一次次地吸涼氣。
太疼了,疼得她恨不得把中間那段身子拆出來扔出去。
剛才醫女給她看傷的時候,她還聞到了一股血腥氣,見了血是肯定的了,也不知多久才能養好。
趴了半天沒動的楚怡覺得腰痠,小心翼翼地一挪動,但還是無可避免地臀部吃勁兒,疼得她一下子眼淚直流。
醫女肯定沒給她用止疼的藥。宮裡有不成文的規矩,捱了罰之後除非上頭特意交待,否則只能止血不能止疼。
一來據說是止疼的藥都影響傷口癒合——宮人們都是要幹活的,傷口癒合的慢你還幹不幹活了?二來,責罰就是為了讓人長記性,若還得好生給你止疼,幹什麼還罰你呢?
楚怡疼得偷眼昏花,臉色也是慘白的。匆匆趕來看她的雲詩一進屋就被她的臉色驚著了,跌跌撞撞地衝出去,看見個宦官就一把抓住了:“這位公公!”她手忙腳亂地把手上的鐲子脫下來塞了過去,“勞您幫忙請醫女再來一趟吧,楚姐姐疼得不行,這麼下去怕是要……”
話說到此處,雲詩發覺不對了——眼前的宦官在一臉尷尬地扭頭往後看。
這是走在前頭為太子殿下清道的宦官。這一帶住的宮人多,他走在前頭沿路知會宮人們避讓,免得說笑吵鬧衝撞了太子。
於是雲詩順著他的目光一瞧,很快就瞧見太子了。
雲詩膽子小,當即就跪了下去,但那宦官要把鐲子塞給她的時候,她又下意識地想往回塞。
直至太子駐足瞧她,她才真正回過神,訕訕地把鐲子收了回來。
沈晰上前攙了她一把:“孤進去瞧瞧,你回去吧,放心。”
雲詩宛如吞了一顆定心丸,呼吸驟然一鬆,連連點頭。
沈晰沒再多和她說話,轉身進了楚怡的院子。見正對著院門的是一方小廳,就直接往右手邊的廂房拐去。
他進門的時候,楚怡正昏昏欲睡,張濟才想上前叫她一聲,被他給攔住了。
但當他坐到床邊時,楚怡有所察覺,自己睜開了眼。
然後她瞬間清醒:“太子殿下……”
“別多禮。”他道。接著眉心一跳,又掰過她的臉來看了看。
臉上又兩條細長的血痕,在白玉般細潤的面板上顯得格外刺眼。
“怎麼臉也傷了,到底怎麼回事?”
他這麼一問,楚怡就委屈得眼睛紅了。但她這委屈不是女兒家常有的嬌弱之相,反帶著一股蓬勃怒意,就連抬手抹眼淚的動作都爽利得很。
“徐側妃沒事找事!”她忿忿道,“奴婢又沒招惹她,她讓奴婢站著抄了一天的賬,抄完還嫌奴婢的字潦草。奴婢便只得跟她開誠佈公地說了,道她既看奴婢不順眼,奴婢不做這差事了便是,奴婢不是去受她磋磨的!”
沈晰聽得一臉新鮮。
他頭一回見人這麼火氣十足地跟他告狀的。不管是徐側妃還是太子妃,告狀訴委屈都大多會用明著盡把錯處往自己身上攬、暗裡讓他覺得是對方不對的綿裡藏針的路數。就她一點不藏著掖著,一點也不怕他嫌她搬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