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就是她舉薦的。”太子的眼底隱有兩分不快,頓了一瞬,又說,“去吧。”
張濟才小聲應了聲“是”,躬了躬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楚怡僵坐在那兒,又木了兩息才緩過神:“……多謝殿下。”
沈晰輕笑,冷淡地瞧瞧她:“滿意了?”
楚怡侷促地點點頭。
其實,沈晰突然給雲氏和廖氏晉封,也不全是因為楚怡。
打從太子妃硬把雲氏塞給他開始,他心裡就不痛快。太子妃有孕不能行房,他心裡沒數麼?他照舊去宜春殿,就是為了讓她好好安胎,想當個好丈夫啊。
可一道入夜的時候,她就把他往雲氏房裡推。知道他不喜歡雲氏了,她又塞給他一個廖氏,別提讓他多堵得慌。
是以他先前也想過,不然就太子妃塞給他一個,他就冊封一個好了。一來不讓她們留在宜春殿,他就順理成章地不必見她們了;二來也讓太子妃明明白白的知道,他真的很不喜歡她這樣做。
另外,若這兩個人不在宜春殿了他也依舊照樣去看太子妃,太子妃大概會慢慢地明白,她不必這樣緊張地找人“拴”住他吧?
之所以最後沒這麼幹,是因為他不想旁人覺得他正妻有著孕,他還偏寵妾室,落下個好女色的名聲。
結果楚怡那麼一說倒好,聽著還不如說他好女色呢!
那他還等什麼啊?到頭來太子妃並沒有安心、雲氏和廖氏戰戰兢兢、他還裡外不是人?
現在把這件事安排好了,他簡直神清氣爽。
沈晰兀自沉吟了片刻,悠長地籲出一口氣,抬眸時察覺楚怡還在那兒如坐針氈著,隨口道:“你回去吧,晚上讓大夫去給你看看腿。”
這會兒楚怡的腿其實已經緩過來了,聽言起身一福:“謝殿下。”
他點點頭,但她並未直接退出去,打量著他又說:“殿下,奴婢能問您一件事嗎?”
沈晰抬眸一掃她,點頭:“你說。”
楚怡在心中糾結了一下措辭,小心翼翼地開口:“奴婢說的那句話……您是怎麼知道的?”
“?”沈晰一聽,自然心虛。
但好在,他善於做出一副並不心虛的樣子,冷冷淡淡地繼續看起了手裡的奏章,給了她一句:“這是東宮,大事小情,自有人樂得讓孤知道。”
楚怡心裡咯噔一下。
她的心緒一下子沉了下去,屈膝福了福,一語不發地告退。
朝中,楚成鬧出的事很快引得朝野上下都起了議論,大家都說,這人都入獄半年了,也不知突然抽得個什麼風。
滿朝文武看到的文章,和那日惹得太子沈晰在書房中發火的文章是一樣的。楚成藉著他舊日同門去獄中看望他的機會,把這篇文章撒得滿京城皆知。
文章寫得文采斐然,先是以頗為不屑的口吻簡述了一下自己家中落罪了,接著洋洋灑灑地為自己鳴起了冤。他說楚家是罪無可赦,但那些罪,與他無關、與老幼婦孺也無關,朝廷抄家無妨,但把這些不相干的人沒入奴籍、投入大獄,說明法理不公。
然後話鋒一轉,他說起了自己的本事。
楚成是真有本事。他八歲被家中送出去求學,十幾年來師從多位大儒,先前京中不見其人但聞其名,許多文章都引起過京中震盪。
這番他回來,若不是因為楚家已危在旦夕,弄得他根本沒心情走親訪友,京中學子們必定是要熱鬧一番的。
楚成也顯然沒打算掩藏這些本事,文章中,他毫不自謙地道完這些履歷後,便大大方方說了:我楚成如今落了難,想從獄中脫身,按律要以五千兩黃金來抵罪,可我現下沒錢。
世間的有識之士們啊,哪位商賈來贖我,我保他日後富甲天下;
哪位官吏來贖我,我保他日後飛黃騰達;
哪位文人來贖我,我保他的文章青史留名;
哪位將軍來贖我,也行,你要是有心造反,我保你日後君臨天下!
整篇文章,傲氣不已、瀟灑不羈,單從那一筆好字都能看出來,這位的的確確不是等閒之輩。
但眾人看完之後還是都覺得——這位是瘋球了吧?!
他鬧出這樣一出,連造反之語都敢說出來,誰敢贖他啊?
只怕商賈贖了,要被找著茬的罰沒家產;官吏贖了,立刻就得脫下官衣革職還鄉。
最終,這篇文章鬧到了朝堂之上,皇帝難得地因為一個階下囚而起了興致,饒有興味地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