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安,疑神疑鬼地胡亂猜忌他們會不會為了皇位而趁病害他。
東宮那個寵妾引起他的緊張也是類似的緣故。若放在以前,他是不會那樣擔憂的,曾經的他那麼有信心與氣勢,打從心底覺得天下都是他的,一個罪臣的女兒如何他根本不會放在眼裡。
但那陣子,他著魔般的想盡了各種可怕的結果,同時也在想前丞相的種種不敬。兩種情緒摻雜在一起,令他差點在一閃念間直接下旨賜死楚氏。
若他真的那樣做了,事後他大概會覺得自己瘋了。所幸他還沒有昏聵到那個地步,理智和病中蔓生的恐懼廝打到最後,還是理智佔了上風。
但饒是如此,這種感覺也足以讓他害怕了。
他感覺那些在史書中令他扼腕的結局正在步步走近,他在無可控制地衰老、虛弱,並在衰老虛弱中迎來昏庸的晚年。
先前的三十餘年,他政治清明、後宮和睦,兒孫也相處融洽。而現在,他惶恐地感覺到,這些似乎都會在他嚥氣前就走到盡頭。
他是因此才避出來的,他想暫時避開時刻都充斥著權力紛爭的皇宮,讓自己靜一靜;也暫時避開幾位年長的皇子,免得自己看著他們便敵意油生。
尤其是太子。他多怕自己在昏聵之下會視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儲君為敵,最後和漢武帝一樣只能日復一日地思念死於自己之手的兒子。
這一切都太可怕了。
看著自己走向衰亡,太可怕了。
可兒子們是孝順的,他避過來,他們就跟了過來。
其中或許也摻雜了些別的思量。但眼下,他要盡力地同自己說,他們是孝順的。
他是皇帝,他心底的猜忌只有他自己能夠壓制。千百年後他在史書上會留下怎樣的名,也只有他自己能左右。
他強迫自己冷靜,強迫自己對太子保持信任,強迫自己理智地壓制其他兒子,為太子鋪路。
不論他還能活多久,太子都必須順利地繼位。他不能在行將就木的時候,看著兒子們拼得你死我活。
東宮,楚怡在沈晰不在的這些時日裡雖然很想他,但也自得其樂。
——那話怎麼說的來著?小別勝新歡!她現在雖然不能日日都見到他的面,但和他寫信也別有一番趣味。
她不太知道古人通訊都有什麼套路和規則,所以就隨便來了。跟他說說今天吃到了什麼好吃的、明天聽說了什麼趣事,寫得心情大好。
他的回信也同樣都很隨意。有一天的信裡還給她附了一片紅葉,說是在園子裡偶然撿到的,發現紅得格外正,就送來給她看看。
那片葉子也確實很紅,通體都紅,紅得很均勻,就像假的似的。
楚怡對著那片葉子看了半天,才從紋理之類的細微之處看出是片真葉子,不然簡直要懷疑他在逗她玩!然後,她把回信連帶葉子都加進了本子中,打算好好收著。
等她老了,這些都是珍貴的記憶啊!
她望著自己的“藏品”胡思亂想,琢磨著他到時候如果還喜歡她,她就和他一起回顧往昔。
如果他已變心了……她能把這些“皇帝登基前的墨寶”拍賣變現不?
除了和沈晰寫信,楚怡最近和雲詩玩得也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