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拱手見禮之類的,彭澈實在幹不出來了。
好在陳佩也不在意,他端起酒樽,似笑非笑道:“彭澈,你姑母待你有大恩,你都能毫不猶豫背叛,果然甚合我意。”
他縱聲大笑,堂上冷眼旁觀的諸人都是他的心腹,自然沒有可憐彭澈的,又是一陣鬨笑聲。
彭澈閉目,急急喘了幾口氣,默唸多次阿孃妹妹,這才將即將撲出的仇恨怒火死死壓抑下來。
陳佩笑罷,也不廢話,直接說:“彭澈,柏先生所言,你若供我驅使,待事成之日,我必放你母妹三人安全離去。”
“此話,確實是我的說過的不假。”
“一個月前,西河大軍大敗於盟軍,晏慶二十八萬大軍覆滅,敗退上郡;半個月前,霍珩率大軍攻破上郡膚施,晏慶徹底潰敗,幷州七郡落盡霍珩之手。”
謀算不成,這陳佩居然還很講道理的,他說:“當初,柏欽讓你乾的,就是偽造軍報,把晏氏母女誆往遂城,你辦到了。即使晏慶最終潰敗,但也與你無關。”
彭澈方才被他說得一顆心懸起,面色難看,如今峰迴路轉,他忍無可忍,倏地抬頭看向陳佩。
陳佩也看著他,忽地問:“那柏先生問你,晉陽往遂城送了幾封軍報,你說四封,可是真的?”
這一起一伏真會要了人命,彭澈真沒想到這個問題會突然被提出來,好在事涉母妹性命,他發揮超常,十分鎮定且肯定地說:“我和柏先生說過,我事後就回了值房,沒親眼看到,只估摸著是四份。”
“哦。”陳佩一臉恍然大悟。
老實說,彭澈的表現真的非常好了,陳佩並未看出破綻,也無證據,不過無妨,反正人在他手裡,證據什麼的並不要緊。
他淡淡一笑:“言而有信,是我的好處之一,既然答應了放你三人離開,那放了何妨。”
不待彭澈高興,他又補充一句,“只是你的表現我不大滿意。”
陳佩笑意一斂,眉目冷峻,聲音又冷又硬,十分危險,他淡淡道:“這樣吧,我再給你半個月懲罰。”
“我放你母妹三人離去,三日後,我再遣死士前去追殺。這三日內,你們自可隨意行走藏匿,我絕不使人跟蹤;死士會連續追殺半個月,若是半月內還是無法把你們殺死,那此事便一筆勾銷。”
“你們若逃過這半月,日後或投奔他人,或隱姓埋名,或積蓄勢力,尋我報那滅家之仇,皆可!”
陳佩居高臨下,眉目間說不出的傲然與肆意,“我,隨時恭候。”
夫妻重聚
這等小人物, 處置只憑陳佩一時心意。彭澈連同彭氏母女被送出瀛洲別館大門後, 蓬萊仙居繼續歌舞昇平。
宴後, 陳佩返回他暫居的承露閣, 隨口問了一句, “晏慶呢?”
宿衛校尉青木稟:“晏慶渡過黃河逃離幷州,身邊僅千餘殘兵, 沒走多遠就在武關,傷病交困不省人事, 他身邊一個叫葛寧的謀臣出主意, 佔了一處山寨,作為休整養病之地。”
“葛寧?”
陳佩倒知道馬旭已死,“想不到, 晏慶那群謀士居然還沒散盡。”
晏慶兵敗, 身邊一大群智囊死的死散的散,不過堅持留下的也有兩三個, 葛寧並不算突出。
“主公,要不要……”要不要安排人去把晏慶解決掉?
陳佩與晏慶合作過, 很深入的合作, 對方知道不少要緊秘辛。這些秘辛,與他在北地的某些重要部署有著緊密的聯絡。
晏慶現在如同喪家之犬,青木認為, 及時解決隱患比較合適。
陳佩沉吟半晌, 搖了搖頭。
“他手裡還有千餘人, 又佔寨據守, 先看看吧。”
解決晏慶有並不算輕易,武關屬於司州地界,距離陳佩勢力甚遠。
而自從帝位空懸,大齊名存實亡以後,司州這天子腳下的世家勳貴匪患層出不窮,中小軍閥遍地開花。晏慶領著一千殘兵過去,雖算得上個小勢力,但武關山寨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中小軍閥想拿下他,也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更何況這人未必久留,所以一時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以陳佩財力之雄厚,倒不是不可以許重酬讓人動手。只是他這人手段毒辣,每攻下一城必屠人滿門,沒有例外的,讓人聞風色變,並拒以為伍。
肯合作的人必然不多。
費了心思未必成功,而且一個不留神還有可能暴露,讓晏慶瞎嚷嚷的,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