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拖著,其實也不是啥好辦法,彭夫人已經開始有疑惑了。
說起這個話題,晏蓉揉了揉額角,頭疼,“唉,我這二日,找個機會和阿孃說說唄。”
她嘆:“彭澈都逃了,阿孃回晉陽後也會知曉,瞞是瞞不住的。”
“阿蓉,你說什麼?!”
兩扇大門突然從外面被人推開,一臉震驚的彭夫人站在門外。她惦記著女兒,午歇剛起就立即過來,誰料還來不及叫起正見禮的兩個守門侍女,就聽見這個五雷轟頂的訊息。
她不可置信,懷疑是幻聽,愣了半晌,這個一貫端莊優雅的貴婦人不顧形象,提前裙襬就衝進來。
彭夫人目帶希冀,看著女兒:“阿蓉你方才說了甚?阿孃沒聽清,你再說一次罷。”
彭澈
本來, 晏蓉還想著這二日找個合適點的機會,給母親細說的, 現在不用了。
只是看著母親一臉希冀,還有那脆弱希冀下掩藏的濃重不安,晏蓉忽覺難以啟齒。
再次低咒了彭澈一遍。
申媼一直在使眼色, 示意她徐徐說來, 萬不能急切。只是這種事情, 從何慢起?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的了。
晏蓉緩緩點了點頭,“阿孃, 你沒聽錯,細作就是彭澈,他……”
彭夫人愣愣看著女兒的嘴唇一張一翕,很悅耳的聲音,這是愛女的聲音, 她平日一聽就歡喜, 只是這一刻,這聲音穿過耳廓,卻再無法讓她聽個清楚明白。
她耳內嗡鳴, 頭部發脹, 額際青筋一下接一下地跳著。她見女兒面露急色站起來扶自己,搖了搖頭, 剛想說自己無事, 忽覺天旋地轉, 眼前一黑,竟失去了知覺。
“阿孃!”
“啊!老夫人!”
……
彭夫人聞訊當場闕了過去,晏蓉急急招了疾醫,好在疾醫說只是一時急怒攻心,血不歸經,無甚大礙。
魯疾醫給施了幾針,彭夫人幽幽轉醒。
她一睜開眼,兩行清淚便無聲流下,沿著鬢邊,滴落青瓷枕上。
晏蓉看得難受,屏退魯疾醫,她低低喚了一聲,“阿孃,你別難過,你還有阿爹,我和阿辭呢。”
她給母親擦淚,又握住手以作安慰。
彭夫人即使再如何,也沒忘記女兒正有著身孕,她勉強扯了扯唇角,“阿孃無事,阿孃只是一時想不到,緩一緩就好,沒事的。”
她臉色蒼白如紙,笑得比哭還難看,想起彭澈,想起已逝的胞兄,想起已盡數覆滅的母家,一時悲從中來。
明明是個很孝順很勤奮的好孩子,怎麼突然就成了細作呢?背叛了太原,背叛了晏氏,也背叛了她這個姑母。
將她母女誆往遂城,她女兒還懷有身孕的,萬一,萬一……
彭夫人嗚嗚地哭了起來。
是自己沒能教好他嗎?她愧對了寬和的兄長,慈愛的父母了嗎?
“不是的阿孃,舅舅和外祖父外祖母不會怪你的,他們知道你已經盡心盡力了。”
原來彭夫人不知不覺喃喃問了出來,晏蓉抱著母親,大聲反駁:“是那個彭澈不好,他恩將仇報,朽木不可雕也!”
彭夫人放聲大哭,晏蓉無聲輕拍著她,哭出來就好,就怕不哭,把悲傷都憋住,鬱結傷身。
彭夫人大哭一場,昏睡過去,次日醒來,就有些發熱,她渾渾噩噩兩天,病癒後就漸漸恢復過來了。
原因無他,她還有一個懷孕的女兒要照顧,不能反過來的,為母則強。
她沒有怎麼提彭澈,只問了一句,人關起來了嗎?
晏蓉很老實地回答,逃逸了,不知所蹤。
彭夫人就再沒問過,晏蓉也不說,具體開解等父親歸家來吧,有些事情父親說一句,必自己拼命安慰都有效果。
至於彭澈,他在哪裡呢?
他已經抵達豫州。
還是那座瀛洲別館,還是那座蓬萊仙居。
陳佩已經把鄧通這塊硬骨頭拿下了,鄧通被殘兵護著,敗退徐州,狼狽投奔何興去了。
他如今正在處理豫州諸般事務,也沒在鄧通大本營安豐郡落腳,而是返回汝南平輿,再次在瀛洲別館下榻。
春日的蓬萊仙居,鑲金嵌玉的宮殿般屋舍建於胡泊中央,湖水異常清澈,碧波如鏡,飄飄渺渺,岸邊珍稀花木隨意生長,搖曳多姿。
遠遠還見仙居的廊道上,一行身披絲織薄衫的美姬美婢魚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