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婿兒子再到孫子,多年沉澱早練就堅韌心智,因此神情十分平靜,只囑咐孫子無需記掛後方。
霍珩應了,看了晏蓉一眼,又道:“祖母,孫兒此行,欲攜阿蓉一同前往。”
太原郡屬地闊大且方正,而晉陽城位於太原郡中部,既不接近前線,防守也足夠嚴密,即便戰事大變,也有足夠的時間撤退,安全是無虞的。
他順便把妻子送至晉陽,預計等戰爭結束,再攜她一起折返。
荀太夫人頓了頓,“一同前往?”
霍珩解釋:“阿蓉遠嫁,此後回孃家很不易,恰巧我必先去往太原商談合兵事宜,極是難得,正好領她回去一趟。”
理是這個理的,但晏蓉知道,自己進門的日子終究是太淺了些。
新媳婦進門三兩個月,屋子都沒住熟,就想回孃家待很長的一段日子,這個不大說得過去。且夫君征戰在外,媳婦其實更應該留在家中照顧年邁長輩的。
但晏蓉真的很想回去。
記掛血親,機會難得,只是其一;其二,這不止是一場改變北地格局的大戰,更是與她孃家前途命運緊密相連的大戰,她是怎麼也無法穩坐大後方等待訊息的。
她強烈希望能陪伴在父母身邊,一家人共同進退。
夫君也十分體恤,因此,即便知曉老太太可能會有微詞,她也顧不上了。
荀太夫人略帶渾濁的眸子轉過來,撩起半耷拉的眼皮子看了晏蓉一眼,點點頭,“也好,那便去罷。”
“孫媳謝過祖母。”
晏蓉壓下雀躍,恭敬拜了拜:“阿蓉自知更應留下照應尊長,然父母有生養之恩,此戰於太原又十分要緊,阿蓉欲陪伴父母身側,因此才生了此念。”
她和老太太打交道有一段時間了,也算有些瞭解,她自知與其遮遮掩掩推卸責任,不如開門見山說個明白,反而更妥帖。
“孫媳怕是暫不能伺候祖母了,望祖母莫怪。”
果然,荀太夫人語氣緩和了些,她道:“人乃父母生養,牽掛實屬常情,你有此念亦未嘗不可。”
“你此去,短則月餘,長則數月,自可陪伴父母。只是你還需謹記,待得來日迴歸,務必收心斂性,勿要再多作他想。可知曉?”
“謝祖母體恤,兒媳銘記於心。”
出征定在五天後,晏蓉抓緊時間安排家務,並交代糧坊工作。春耕不久後就開始了,第一年良種耕種尤其要緊,萬幸霍珩調配過來的都是實幹能吏,她將具體工作安排到位,暫離問題不大。
收拾行裝的工作交給申媼,晏蓉只交代一句,一切從簡,衣裳首飾日常用具夠用即可,箱奩能少即少。
她隨大軍同行,一應奢靡皆不合適。
夫妻二人各自忙碌,五天眨眼即過,很快到了出征的正日子。
當天霍珩三更即起,他尚需點兵拜將,需先行一步。這些晏蓉都不參與,她晚些出發,在必經之路等待匯合即可。
只是他一動,睡不沉的晏蓉就醒了,二人一同起身。
她只隨意攏了鬢髮,裹件披風,就下榻伺候他更衣梳洗。
內衫中衣,穿著整齊後,數個健壯僕婦抬來銀甲。
霍珩這一身銀鎧鎖子甲,足足六七十斤重,能抵得上晏蓉大半體重,雖擦洗錚亮,但戰甲邊緣已見洗不掉的淡淡赤色,這是經年累月染血所致。
晏蓉和健婦們一起,展開銀甲為他披上,細心為他鎖上前襟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