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帝當然不樂意,於是,張肅就被犧牲了,他的冤屈並未被洗刷,本人車裂,滿門抄斬。
這也是懷帝失去最後幾個保皇黨的心的關鍵,不過這扯遠了。張肅還有個在外遊歷的嫡子,避過一劫,他家人慘死,本人被全國緝拿,恨極之下,索性改名換姓落草為寇。
當初這事非常轟動,晏蓉之所以知悉張公子的具體情況,是因為對方當初潛回京城落入陷阱,是心生憐憫的白翎衛助他脫身。
據白翎衛當時回稟,還有此人的行事作風判斷,他和父親不一樣,可不是個愚忠的人。
晏蓉淡淡一笑:“殺父殺母,全家上下百餘口慘死,此仇不共戴天,若張公子有機會能手刃仇人,想必會萬分欣悅。”
也會不惜一切代價。
懷帝之死
晏一領命,恭敬退出晏蓉暫居房舍。
屋外的霍珩快步退了兩步,無聲避到拐角後的另一邊牆壁側。
他折返本是要囑咐申媼給晏蓉添個火盆,以防雨夜溼氣重,她受涼後病情反覆的,沒想到聽見了這段隱秘。
要是被晏蓉知悉了,二人都尷尬,所以霍珩避了避。
當然了,懷帝欲殺她,她反報復回去,他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霍珩掃了晏一匆匆遠去的背影,垂眸,若有所思。
他最終沒有進屋,而是快步離去,命親兵給晏蓉添火盆,他則吩咐人把霍望招來。
霍望到時,霍珩正立於臨時居所的窗邊,凝望窗外大雨,左手搭在窗臺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點著。
這個方向往過去,正好是晏蓉暫居的房舍。霍珩將最好的房舍給了晏蓉安置,可惜那地兒附近幾座茅房都半塌陷漏雨,不能住人,他本人只能挪遠一點。
霍望一看,就知道主公在沉思,他解了蓑衣,無聲退到屋內一角立著。
“霍望。”
背對著屋角的霍珩突然發話,霍望立即拱手:“標下在!”
霍珩轉過身來:“立即傳令孫立,鑾駕即將往西,命他全力配合。”
這孫立,乃冀州安插在南軍的探子首領。南軍遠不如北軍嚴謹,各方眼線眾多,正如論才能,懷帝遠比不上田崇一樣。
命令語焉不詳,霍望其實不甚明白,不過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信服主公,人表面粗豪,實際胸有丘壑,也不詢問,見霍珩不再補充,利落拱手應諾。
“標下立即傳信。”
“去吧。”
霍珩踱步到門前,大雨嘩嘩地下,天地間一片渺茫,他舉目遠眺。
本來,他是不甚在意懷帝是死是活的,不過現在……
永寧往西五十餘里外。
懷帝的境況比想象中還要槽糕。
當初他帶出洛陽的萬把南軍,已十去八九。原因卻並非受到攻擊。
實際上,周邊諸侯都已知悉洛陽大變,只是誰也不願意接手懷帝這隻驚弓之鳥,只裝聾作啞,作壁上觀。
當初懷帝出逃時間太過緊迫,衛尉準備的糧草並不充裕,加上被涼州李乾追趕時,御駕一行從上到下無不驚慌失措,拼命奔逃時,竟還將糧草丟失了大半。
鑾駕出逃不足三日,糧草幾近告罄。
被嚇破膽的懷帝一路只撿偏僻處走,遇城鎮不敢停留,強徵也無處徵。於是,他下令一日一餐,底層士卒更是隻有一碗如清水般的薄粥。
吃不飽,還得不停趕路。一頓還好,兩天過去,人就散得差不多了,殺也禁不住,如今懷帝身邊,將士人數不過千餘。
“啟稟陛下,前面就是洛水了。”
慄忠奉命縱火長秋宮,被晚一步趕回的晏一當場憤怒斬殺,回不來了。出逃這些天,一個名文顯的小個子內侍機靈懂事,每每能出些可行的主意,已成天子跟前頗得寵信的人。
“洛水?”
懷帝探頭掀起帷幕,露出一張青白凹陷的面孔。不過數日,他就憔悴得脫了形。不過也難怪,如今的最好的官道也就是細黃土路而已,大雨衝得坑坑窪窪,即使天子車駕趕路滋味也極不好受。
養尊處優的帝皇,如今是身心雙重摺磨了。
“是的陛下,我們並無渡船。”
車駕又猛烈顛簸一下,兩名宮娥趕緊去攙扶差點被丟擲車外的懷帝。文顯好不容易重新跪好,忙道:“這洛水,我們怕是過不去了,要不往東,要不往西。”
“往東?往西?”
懷帝面露遲疑,見眼前的文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