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道:“這是趙先生筆跡。”
趙關,晏珣的心腹謀士,當初陪伴晏蓉出使冀州求結盟的就是他,當之無愧的晏珣股肱。
軍報上的字跡十分潦草,可見寫的時候是何等的心亂匆忙。
慈父竟病危?!
晏蓉只覺腦內轟鳴,呼吸不暢,她拒絕相信,喃喃道:“這不是真的,夫君和阿辭都在,他們會照顧好阿爹的。”
可軍報完全切中她心頭一直以來的隱憂,父親身體不好,騎馬顛簸軍情緊急,她總擔心他身體撐不住病倒。
可怎麼能病危呢?
父親不足月而生,胎裡帶出的弱症,這數十年來,大病小病無數,可不是也一一挺過來了嗎?
怎麼這次就病危了?!
晏蓉無法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可惜眼前軍報雖略潦草,但字字清晰,一下下重重擊打在她是心坎上。
巨大的悲傷襲來,她瞬間淚盈於睫,眼前蒙上一層水霧,再看不清那份軍報。
眼淚刷刷流著,她失去了所有反應的能力。
彭澈的聲音喚醒了她,他疾步從另一邊的跨院出來,衝上前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彭夫人,“姑母!姑母您怎麼了?莫要嚇唬侄兒?!”
晏蓉一抹眼淚,“阿孃,阿孃,你如何了?”
彭夫人從暈眩中掙扎站起來,她突然一把抓住晏蓉的手,“阿蓉,我要去看你爹!”
她力道非常之大,抓得晏蓉死緊而不自知,“我要守著你爹!”
“你爹之前也有好幾次是大病,都是我守著,照顧著,他才轉危為安的!”
“這次必會如此!”
彭夫人眼中迸發出希望的火花,她深愛夫君,一想他在陌生的地方痛苦煎熬,五臟六腑就如刀絞一般疼痛著。
她再不能等,“阿蓉,我們馬上就走!”
聞言這一瞬,晏蓉心下大動,她也恨不得插翅飛到父親身邊照顧,讓他轉危為安;退一萬步,若,若無法……
她必要守著他身邊,見他最後一面。
“阿孃!”
只是晏蓉理智未失,“只是,只是前線危險,若是,若是阿爹醒著,必不願意你去的。”
危險只是其次,其實晏蓉最擔心是母親的身體,彭夫人身體並不比晏珣強壯多少,也不是個能舟車勞頓的,萬一……
她絕不願痛失雙親!
臨行前,父親將母親交託到自己手裡,她如何能辜負分毫?
晏蓉舉棋不定,彭夫人卻道:“我不怕!即便是死,我也與他死在一起!”
彭夫人連這句話都說出口了,可見她的決心,決心一下,她人反倒鎮定下來了,“阿蓉你留在家裡,阿孃自己去,我領白翎衛去即可。”
她願意自己冒險,卻不願意將女兒同置險境。
晏蓉卻立即反駁,“阿孃說的什麼話?若要去,肯定我與你同去的?”
眼睜睜讓母親自己冒險,這怎麼可能?
“我們傳了軍報,先讓遂城遣軍士出城相迎,再護送過去孝義。孝義再遣軍出城相迎,如此,危險微乎其微。”
彭夫人目光堅決,晏蓉已知不可改,況且她也非常想奔往父親身邊,遂不再猶豫,強壓悲傷快速分析。
“這般,我們只需要獨自走晉陽至遂城的路,這一段是太原地界,我方大軍之後,甚是安穩,二千白翎衛應足矣。”
彭夫人勸服了女兒,正要點頭,後方突然傳來一個粗獷渾厚的嗓音,“不妥!夫人與女公子若要去,我再撥二千精兵。”
同時還沉重的腳步聲,眾人回頭一看,正是將軍陸寅大踏步而來。
陸寅,晏珣心腹之一,這次特地留他下來,就是將晉陽交給他守衛的。他十分有責任心,每天巡視城牆營房,而且看時間差不多,還會到太守府一趟,主動詢問軍報,不用等人送過去。
他耳尖,離得遠遠,就聽清楚這邊說話,心下焦慮,既擔憂主公也想勸住主母。但過來一看彭夫人神色,他就知道勸不住。
既然勸不住,那就多帶人。
陸寅就是這麼幹脆利落的行伍漢子。晏辭領了十萬大軍出征,僅留下五萬駐守兩郡,兩郡重要關卡有好些,因此即便晉陽是太原心臟,晏氏大本營,均下來也就分了一萬精兵。
一萬精兵其實問題也不大,晉陽是個古老城池,軍事要塞,歷來城高池深,易守難攻。且東邊是太行,其他三面都有駐兵要關,天然有門戶,若有敵來犯,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