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的兩名侍從見他起身, 自是忙上前來扶, 可趙盱見他們過來卻只是擺了擺手, 推卻了兩人的攙扶。他緊咬著唇, 而後是撐著扶手起了身,只是沒走上幾步路就又頹然得跪在了地上。
柳夢閒眼見他這幅模樣,哪裡還有先前的閒適模樣?她驚呼一聲之後便忙朝人跑去, 待到趙盱跟前,她一面伸手去攙扶趙盱,一面是朝身後的兩名侍從斥道:“你們還杵著做什麼,還不把王爺扶回去?”
“不許過來。”趙盱這話一落,原先剛剛提步的兩名侍從卻是又停下了步子。
柳夢閒見他這般,卻是又皺了皺眉,口中仍是不贊同得喊了人一聲:“盱兒…”只是眼看著他臉上的神色,她卻是又深深得嘆了口氣,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性子,她又豈會不知曉?別看趙盱是個溫和的性子,看起來又是個好說話的,可但凡他決定的事便從來不曾更改過。
因此看著他現下這幅樣子,她也只能軟聲勸說道:“盱兒,你回去,這裡沒你的事。”
倘若是趙睜登基,她還要擔心盱兒的安危。
可若是陸起淮…
雖然她恨極了這個豎子,卻也知曉盱兒和他感情深厚,若不然先前那個豎子也不會因為這一聲就止住了手中的劍。
她這話說完卻是又朝人伸出手,卻是想扶人起來。
趙盱耳聽著這話卻也未曾說話,他只是伸手拂開了柳夢閒的攙扶,而後是朝那個身穿玄衣的年輕男人膝行爬過去。他從出生便是天家子弟,這麼多年,縱然他再落魄卻也只跪過天地君親,可如今,他卻朝那個男人一步步爬去。
哪裡還有半點皇室子弟該有的模樣?
柳夢閒見他如此,已說不出是氣憤還是什麼,她紅了眼眶,竟是連身子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她起身朝趙盱走去,等走到他的身邊,她便彎腰屈膝拉著他的胳膊阻止他再往前爬去,口中也是緊跟著顫聲一句:“盱兒,這事與你沒有關係,他要殺要剮也是我一個人的事,你是慶雲的文王,是天家貴子,你怎麼能,怎麼能…”後頭的話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氣憤的緣故,竟是說不下去。
趙盱聞言卻未曾說話。
他只是繼續拂開柳夢閒的手,而後是朝陸起淮繼續爬去。
等到了人的跟前,他已是滿頭大汗的樣子,原先平整的衣裳早已紊亂,就連發髻也有些微亂,可趙盱卻顧不得這些,他只是看著陸起淮啞聲說道:“我知道長兄心中有恨,也知道父皇母后的罪孽是怎麼也洗不清的。”
“可是身為人子,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理。”
“長兄心中有氣、有恨、有怨,我都明白,我不敢奢望長兄原諒,只求長兄饒了母后一命,我願以我的性命換她的命。”趙盱這話說完便朝人磕起頭來。
柳夢閒先前被人拂開,一時不察卻是摔在了地上,這會眼瞧著趙盱竟是給陸起淮磕起了頭,她再也忍不住朝人喊道:“盱兒,不許求他!”
她寧可死,也不希望盱兒去向這個豎子求饒!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是走上前去阻攔人,只是不管她如何說道,如何阻攔,這殿中的磕頭聲卻不曾間斷過。
趙盱這磕頭是用盡了全力的,這六月的天氣,殿中本就沒鋪什麼毛氈軟毯等物,沒一會功夫,他的額頭便已是一片血跡。
陸起淮自打趙盱進來之後就一直不曾說話,這會他也只是低垂著一雙眼看著伏跪在腳邊的趙盱,殿中縈繞著磕頭聲還有柳夢閒的勸阻聲,他看著趙盱額頭上的血跡,眼中的神色略微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