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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存在卻救贖了你。』它冷笑,眉宇蘊含譏誚。『看來,你是不肯求吾了?』「如何……求你?」『低頭,親吻吾的手背,然後說出來。』聞言,襲滅天來停頓片刻,緩緩靠上前、低下頭,執起黑影手背謙卑地落下一吻。「求你,救他。」『往「眠覺之罅」去,那裡有座泉水能夠讓他起死回生,只是,這趟路路途艱險,即使到達那裡,你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那處泉水。』「那是哪裡?」『龍神的故鄉。』「龍神……的故鄉?」『人類禁地,但你例外。能否找到泉水但憑你之運氣。』語畢,黑影身形開始碎裂,像清晨裡的迷霧被陽光蒸散,趕在黑影完全消逝前,襲滅天來問出長擱已久的疑問。「為何找上我?又為何幫我?」『因為,只有吾一個痛苦,太孤單了。也因為,吾想在你身上,找一個解釋、一個答案,或者是,一個出口。』 人類禁地,換言之,人類勿進。為此,襲滅天來做了一個關鍵性決定,解散船隊。他的決定自然引起其他船員的質疑與反對,但船員們也知道,在某些重要抉擇上,襲滅天來不會考慮他們的想法或意願,他的決定代表了一切,容許質疑,但推翻不了。襲滅天來將解散船隊的原因一五一十告知眾人,他要去眠覺之罅尋找能讓一步蓮華復活的龍泉,此途兇險未卜、死生難料,所以他打算單獨前往。儘管這個理由聽起來荒謬怪誕,但襲滅天來並不擔心嚴肅看待此事的自己在他人眼中會呈現出什麼形象,愚蠢?迷信?可笑?都無所謂。當他決意執行一件事情時,並不需要外來的評價來錦上添花。經過幾年的相處,風流子等人已深諳襲滅天來的脾氣,他們明白襲滅天來並非是說笑或自欺,而是認真地策劃這次行動。弔詭的是,他們不相信世界上有讓人起死回生的龍泉,但當襲滅天來說出原因那瞬間,他們的情感卻被他的堅定所說服,從而說法的真偽已不重要,他們只衷心期盼他能如願找到龍泉救回一步蓮華。於是航行回蒙特格爾的一路上,他們就像往常一般地共處著,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會在晚飯後陪襲滅天來多喝一杯葡萄酒說些以前甚少聊及的往事,此外,他們也利用空餘的時間,齊心協力替一步蓮華打造了一副合適的棺木。雖然一步蓮華氣息已斷,可是他的身體還是柔軟的,襲滅天來說那是某個擁有惡趣味的未知存在助他保持一步蓮華的屍身百日不腐。對於襲滅天來此番說法,他的船員們不考慮真實與否,只考慮他們要怎麼在所剩無幾的相處時光中,為襲滅天來盡最後一分棉薄心力。船抵達蒙特格爾時,盲商已在港口等候,得知襲滅天來一行人平安歸來,他才露出闊氣的笑容。簡短與盲商表達致謝之意後,襲滅天來帶著一步蓮華登上自己的船,站在甲板上俯看被留下來目送自己的船員們與古迪列,襲滅天來的心頭倏然湧上萬千慨嘆。幾個月前,他離開劍馬城時也得到過類似的禮遇,彼時的不屑與輕慢卻在此際悄然消逝,他不太明白縈繞在自己胸中的熱意從何而來,但是他卻恍然想起,當初一步蓮華曾說過的一句話。『至少我感受得到此刻他們的感謝是真誠的,那便足夠。』他從未想過,他的船員們對他的支援意義有多大,然而現下他確然領會到其中妙意。無所謂承不承認的問題,他知道自己在這段漫長的旅程中,或多或少有了轉變,他的轉變並非全部來自於一步蓮華的出現,他眼前這些人的影響更是潛移默化了他的心境與思維,他沒有他自以為的那般孤單,這些人一直陪伴著他;他只是寂寞,這份寂寞不在於人單影隻,而在於心靈上的匱乏與空洞。而這個缺口,是一步蓮華填滿的。「謝謝你們。」輕輕地,面對眾人的襲滅天來吐出這句話,微弱得連風也帶不走,只有化為嗡鳴徘迴在襲滅天來自己耳畔。但是,藉由唇形,底下的船員們卻接收到了。「傷腦筋啊……直到最後…還是這麼悶騷。」搖頭嘆笑,風流子直視漸行漸遠的船隻眼底,有藏不住的落寞與惆悵。他性喜漂泊,好不容易才找到個想安定下來的落腳處啊……合該是他沒有那樣的福分,但是,這幾年的相處點滴,與襲滅天來等人一同經歷的驚心動魄,也夠他回味無窮了。他舉起手臂,向陪他走過人生低潮的同伴揮手,淡看他們閃現瑩光的眼眶角,緩緩背過身去。※從沒有一刻的光景,讓襲滅天來深深見識到一艘船的空曠與冷清,彷彿隻身橫越亙古前的不毛荒原,連孤獨的影子也不曾被意識到。過往流逝的歲月裡,縱使這艘船上的人來來去去,他的眼中卻不曾映入任何人的身影,他收留他的船員,和他們培養出某程度的默契,培植出某部分的共同記憶,但剖白而論,這些東西他未曾珍視過,或者說,他未曾正視自己擁有這些東西時的心情。如今,倒有點懷念了。空蕩蕩的船上,不時可見過往記憶裡的亡魂遊走,這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