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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自己的模煳身影,摻雜在那一群同伴虛影裡,在日光照射下漸漸揮發。是因為誰的到來扭轉了他頑固的想法?他心中早就出現答案,而這個答案已在稍早前成為一個冰冷的句點。句點。是冰冷的屍首,偎得他的心也漸漸地失去應有的溫度。船隻緩慢行駛在廣無邊際的茫茫藍海中,朝著不知名的方向前進。襲滅天來定住舵盤,抬首檢視天色,是難得的好天氣,沒有風雨欲來的浮誇晴朗,有的只是一輪火紅的太陽,以及形成捲鬚狀的白雲。太陽很紮實飽滿,捲雲卻很飄虛不定,他看不穿烈日後頭的雲絮,卻能輕而易舉地看透射過雲層的金束是如何囂張地投落在海面上,將那一層黝藍渲得發亮而虛幻。一虛一實,實中帶虛,虛裡藏實。大抵,這就是人生吧。是自己的人生,更是一步蓮華的人生。如果一步蓮華沒有遇見自己,可能現在他會活得很好,維持著他自己一貫從容的步調、知足的樂觀心態,豁達地走完他的生命之旅。然而,自己卻成為他生命中的插曲,強行改寫他原有的人生,讓他的命運結束在短暫而幻炫的迷戀中,來不及回溯檢討、來不及自我評價。儘管如此,他對介入他的人生這件事卻未產生太多的愧疚感,也許那是因為他明白,沒有人的人生結局是真正由他人所主導的,即使是再不得已的選擇,當人擁有抉擇的意識與能力之時,就該為之後發展到來的結果負責。一步蓮華失去了生命,而自己,失去了他,那是他的選擇,也合該是自己預料內的結局。只是,在結局到來之前,總免不了抱持著僥倖心態,隨之在迎接結局時,便免不了唏噓沉痛。從吟遊詩人的歌聲裡、文學家的詩作裡,以及藝術家的畫紙上,他接觸過成千上百則的故事,他們將人生比喻成很多東西,例如一首歌謠、一篇文章、一幅畫,再將人生際遇抽離出來衍喻為一串音符、一個段落、一種色彩,以人的個性為框架進行排列組合,呈現不同人不同組合的人生。然而,對他而言,他的人生是一段旅程,他就像是大海里的船隻,或者荒原上的孤狼,看不見邊界,所以目標清楚而方向模煳,看似堅信著自己的信念,實際上卻只能繞著茫海與荒原打轉,是一艘迷航的船艦、一隻迷路的孤狼。於此比喻規則下,一步蓮華就是海上燈塔、荒原徐風,是指引他方向的希望,卻不能帶領他走出迷旅,因為最終能讓自己找到出口的,唯有自己。長日將盡,不知不覺間,襲滅天來已站在船頭漫想大半日,恢復孑然的時光未如預期內那般冗悶難熬,他看了看手中羅盤,再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今夜無須擔心風雲驟變,他泰然地離開甲板,走進自己的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