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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則唯好像全然不知痛一般,收了傘,任懸空山上的霧雨沾溼眉睫,緩緩道:“嬈娘……她曾託人送來當年我贈她的舊物時,我就隱約算到她已離世,想來當年自始至終,便是一場命數作弄。”“說重點。”“那年,我同逸谷約於北海,赴約時見他同鮫人相戀,此為修界五逆,凡夫尚需遵循,何況赤帝之後。然……人心生而有所偏私,彼時我只想私下了結此事,便去見了那無知鮫人……”他的語調依然平淡,但在當事人耳中,卻聽出了三分極細微的惡意。“我說,妖與人,本為殊途。何況逸谷本為名門,她若再糾纏,便是害他為萬人所唾,與其到時飽受風霜而生離死別,不如現在痛斬情絲……後來方知,鮫人靈智未顯,竟追上內陸,至於最後落得在玲瓏京被分屍,我也未曾預料到。”應則唯言罷,好似早有預料,抬頭望向一側的虛空:“逸谷,是你在聽嗎?”半晌,一個顫抖的聲音回答道:“應則唯,什麼叫……未曾預料到?你是道尊欽定的繼任者,是天底下頂聰明的人,一言一行必知後果。姣娘、姣娘她什麼都沒有做,你那番話是不是會讓她送死……你現在說,你不知道?”遠在龍庭大殿,南顏睜開眼,一低頭,看見南頤五指緊握,指縫間滲出鮮血,不由得滿面擔憂道:“舅舅冷靜些,不要讓他動搖你的心神。”同時,南頤身後的聽狂琴裡,也傳出一聲哀哀琴音,他這才心緒平定下來。“抱歉,總是容易失神。”南頤低聲道。南顏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因為殿中正有不少化神修士聆聽當年之事,有的聽過後對應則唯所說的話十分贊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玄宰處事雖不合情,但卻合理。”“此事老夫本不該多言,但的確是逸谷先生有錯在前,明知被妖類矇騙,還鑄下大錯。”“此次也是玄宰為逸谷先生向正法殿元老求赦,逸谷先生才得以自由,若再對玄宰逼問,未免不妥。”南顏心底一沉,她終於知道當時墨行徵為雲太妃送來的壽禮是什麼了。在世人看來,南頤就是欠了玄宰的人情,如今不思回報還要找他尋仇,極有可能南頤為他言語所激,一個不慎導致心神狂亂。修界五逆,南頤已犯異婚與屠凡,再犯一個入魔,必被在場人視為走火入魔聯手誅殺。……這其中步步算計,竟讓人不敢細想。好在不止她一個人想到了,上座的敖廣寒此時也出聲干擾:“玲瓏京的事是我辰洲與南頤之間的舊怨,不勞玄宰費心。”懸空山上,應則唯淡淡道:“逸谷怨我,我無言以對,然吾承道尊遺命,凡所行事,必持心之正。彼時玲瓏京一案後,辰寅二洲幾至開戰,嬈娘也因此不得不與龍主斷情以止非議,在兩洲之間奔走周旋。我到正法殿時,見她曾跪於正法殿天道碑前,諸位應知能過天道碑業火煉神,方可求得一恕,於是她跪著的那十天十夜……”“夠了!”敖廣寒厲聲道。南顏只覺旁邊的南頤神識一陣混亂,一睜眼竟見他心神巨慟,直接噴出一口血。“舅舅!”敖廣寒身形一閃從上座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南頤面前,連點他周身數處大穴,鎮住他的心神,沉聲道——“他只是陳述當年之事,區區言語挑撥你都受不了,怎麼跟他鬥?你先休息吧。”言罷,他屈指一扣,讓南頤暫時昏睡過去,接著又對南顏道,“你也下去吧,此地自有長輩處理。”南顏此刻也是怒火難抑,起身道:“我為亡母之事追尋多時,請龍主容我!”……她雖戴著假面,執拗時的神態,卻頗為眼熟。敖廣寒沉默片刻,喚人將南頤送出去,道:“你跟我來吧。”南顏神識再次浸入那紫金龍形銅環,便見不止南頤一個人心神不穩,那未洲孟霄樓也一樣神情癲狂。“那時……未洲天鞘峰之下泉鬼淵突然暴發,我為鎮壓萬鬼未能及時趕到,後來去尋她時,諸事已定,而赤帝瑤宮只說她是閉關了!”“不,她去了凡洲。”應則唯搖去傘上水滴,仰首看向濃雲暗沉的天穹,道,“那時,天道碑前嬈娘已撐不住了,我又陪她同跪了三日。後來我問她,要不要改變心意,重提暮商之約,我可以道尊的遺令為她徹底化消此事。”……暮商之約?南顏沒聽明白,敖廣寒卻是勃然大怒。“什麼暮商之約!都過去數百年了,道尊在的時候尚不能做主,何況那時嬈娘已許嫁於我!應則唯,你乘人之危!”“天下之人誰不想乘她之危?應則唯不過凡人爾。可南芳主始終是南芳主,總有那麼一根……寧折不彎的脊樑。”他說到這兒,灰色的眼瞳裡似乎浮現了一絲譏誚的光,“我同她說,逸谷心魔難抑,在封妖大陣中若關上百餘年,恐有入魔之危。她說她這些年只顧自己享樂,未盡到做長姐的責任,說她要啟程去凡洲,有一個地方,有一個人欠她一個承諾,她要用這個承諾換那鮫人復生之機,好使得逸谷不至於永墜無間。”孟霄樓冷冷道:“之後呢?”“我知道那人是誰,勸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