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滴溜溜的轉著眼珠探出了頭,看到他們驚奇的道:“居然真的有貴客上門。師傅,你下午算對了,貴客來啦!”裡面一陣哐當響,似乎是什麼器具倒在地上的聲音。都天祿伸手推了推門,清池露出個頭緊緊握著門道:“不行不行,得等師傅準備好了才能進來。”都天祿神色一變,有些暴戾,還未爆發,裡面突然響起了一聲脆響,還未等都天祿想明白這是什麼動靜,清池已經開啟了門邀請他們進去,露出了裡面的全貌。收拾的乾乾淨淨,一切都歸整在該在的地方。而大巫垂首坐在首端的蒲團上,耷拉著眼睛,似乎沒睡醒的模樣。都天祿也來不及思索剛才的聲響是什麼發出來的,他抱著安嘉瑞,坐在大巫對面的蒲團上,直言道:“大巫,你快看下嘉瑞怎麼了?他咳嗽一直停不下來。”大巫撩起眼皮看了眼安嘉瑞,沒說話,朝清池伸出了手,清池乖乖的從一旁的爐子上提起藥壺,倒了一大碗,遞給大巫。大巫聞了聞藥味,遞給都天祿,都天祿一愣,扶正安嘉瑞,將藥碗遞到他唇邊,安嘉瑞眼角一片溼漉漉,閉著眼,似有所覺,張嘴小口抿盡了藥。大巫又耷拉下眼皮,卻是道了一句:“來的剛剛好,再晚些藥力就散了,再早些藥力不夠。就是要這個時候喝,才能發揮出它全部的藥效。”確實是立竿見影,幾乎喝下隨著房門輕輕閉攏,大巫身前的香爐飄出一股青煙,筆直的飄向上方,慢慢瀰漫在都天祿和大巫之間,似若有若無的隔開了他們二人,使都天祿看不清大巫的臉。都天祿面色不渝,看見此景,更是嗤笑出聲。大巫耷拉著眼皮,似是昏昏欲睡,卻率先開口道:“殿下既不信這些,自可先行離去。”都天祿揚了揚眉,情緒卻緩和了下來,甚至露出了一絲微笑:“大巫既然知我不信這些,何以還三番五次暗示我上門一敘?”先是占卜得出不利於他的結果,欲讓他上門一敘;其次是主持結契儀式,以大巫的身份和規格,哪怕有大汗相邀,也過於出格了,畢竟結契儀式上大汗和各個部落首領都未曾到場,大巫卻親自給他們主持了結契儀式;最後是現在,雖然未曾邀約,但他卻早以備好了藥,倘若以最壞的角度去思考,誰知道安嘉瑞的病為什麼突然惡化呢?與能統領草原上所有巫的大巫是否有關呢?他手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語調平緩道:“大巫欲與我言何事?”透過朦朧的煙霧,大巫還是那副尚未睡醒的模樣,他沉默了片刻道:“殿下誤矣,我非是為了邀約殿下。”都天祿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臉上終於不復平靜之色。他驀然抬眼看去,似欲看穿大巫的內心:“嘉瑞?!”脫口而出名字之後,想到嘉瑞還睡在床上,他壓低了些聲音道:“你欲與他言何事?”“些許小事,殿下無需擔憂。”大巫慢吞吞的繼續道:“我亦不欲干涉殿下之事,只是有些許前緣欲與他一敘。”前緣都天祿在心裡嗤之以鼻,大巫生於草原,長於神殿,從未去過辭國;而安嘉瑞生於辭國,長於辭國,他所知的安嘉瑞從未離開過辭國,這二人八竿子打不著,哪裡來的前緣?此言簡直可笑至極!都天祿放下茶杯,面無表情的看著大巫道:“嘉瑞身體不好,有什麼事,大巫不妨與我說來?”大巫連看都不看他,還是那副神態,慢慢道:“此事恐怕只有他本人能解,若他願意告訴殿下,殿下自可詢問於他。”都天祿有些不耐,眉梢微皺,顯出一絲兇意:“大巫這意思是,你非要跟嘉瑞敘上一言?不然就不能治他的病?”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巫這是在威脅我?”大巫這副昏昏欲睡的模樣,終於有了改變,他費力的撩起眼皮,隔著煙霧,看了他一眼,說不出是什麼神色,有些無奈又有些可笑,還帶著一絲惋惜,種種複雜的情緒積攢到一起,最終糅雜成一聲嘆息:“殿下誤矣,非是我要敘上一言方能治病,而是不與安嘉瑞說清前緣,則無法治病。”他又耷拉下眼皮,鬍鬚在胸口輕輕晃動,慢慢的接上話道:“殿下無需擔憂,我若有惡意,何必煮藥相待?只是此事關係重大,且與他性命相關……”都天祿抑制了自己心中的怒火,為什麼所有人都要來拆散他們?難道真心相愛就不能被接受嗎?僅僅是因為身份,就能一口斷言他們的感情是無關緊要的嗎?若是這樣,若是這樣……大巫若有所覺,突然抬眼看向都天祿,大喝一聲道:“勿要執拗!”都天祿剛有了個雛形的想法被打斷了,渾身戾氣一散。他重新思考起大巫之前所說,緊皺眉頭道:“大巫此言來的荒謬,嘉瑞除卻與我之事,還有何事幹系重大又性命相關?”他神情嚴肅的看了眼煙霧對面的目光清澈的大巫道:“若是大巫欲勸說與他,以此相挾……”他話音漸低,心中各種情緒反覆奔騰,似苦似悲,蒼涼一片,怎麼也說不下去了。他怎麼能放手呢?那樣好看的安嘉瑞,笑起來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