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果兒急忙揮舞著馬鞭子,將馬車趕得飛快。雪越下越大,將四處的景兒慢慢遮住。馬車在雪中行了許久,逐漸失了方向。綠果兒不得不讓馬車慢下來,回過頭來,朝著車廂裡的肖折釉請示:“夫人,接下來往哪邊走?”肖折釉扶著馬車門鑽出車廂,四處張望。尚未有決斷時,她的目光很快落在遠處一片雪中的那一抹黑色的小點。看著沈不覆越來越近,肖折釉這才鬆了口氣。“停車。”肖折釉吩咐,她自己卻重新回到車廂裡坐好,等著他追過來。她不是不管他的死活自己逃命,只是她明白在剛剛那個場景下,她留下反倒會是拖累。只是逃命時,她心裡又怎麼可能不擔心他?責怪又怎麼樣?生氣又怎麼樣?不理解又怎麼樣?各種情緒堆起來還不是抵不過一個擔心。“進去吧。”沈不覆趕過來,對綠果兒說。綠果兒應了一聲,搓了搓發紅的手,鑽進車廂裡。在車廂的門合上之前,肖折釉抬起頭看了一眼沈不覆的背影。馬車門很快關上,隔斷了肖折釉的視線。沈不覆調了個方向,趕著馬車往北走。馬車裡的肖折釉靜靜坐在那兒不發一言,絳葡兒和綠果兒看出她心情不好,都禁了聲,誰也不敢出聲。肖折釉在慢慢回憶之前的事情,將很多事情慢慢理清楚、想明白。“籲——”許久之後,沈不覆忽然將馬車停下來。坐在馬車裡的肖折釉心裡擔心是不是有人追了過來。緊接著,肖折釉還來不及多想,就在整齊劃一的兵馬前行聲中聽見了嬰兒的啼哭聲。肖折釉心中一沉,猛地推開車廂門。師延煜坐在馬上,被他抱在懷裡的不棄正在不停地啼哭。肖折釉的心越來越沉。是了,她明明提前告訴了師延煜袁頃悍打算逃跑的事情,師延煜怎麼會讓袁頃悍那麼輕易逃走?他分明就是將計就計,故意放走袁頃悍用來引出沈不覆…… 肖折釉想明白了。並非是她自己顧慮不周, 而是她根本無能為力。她本來就是被師延煜囚禁在知州府的。今日能夠出府, 還是盛令洪找了上香祈福的藉口,就連剛剛那個農家小院都是盛令洪安排的。在盛令洪準備逃跑的計劃裡, 肖折釉也只不過是被動地跟著盛令洪,趁機將計就計罷了。只不過她在將計就計的時候, 別人也在將計就計。其實肖折釉根本就沒想過逃走。因為她逃不了。她根本不可能帶著不棄一起出府,更別說府裡還有漆漆和陶陶。肖折釉看了一眼罪魁禍首——沈不覆。還不都是因為他!肖折釉心裡有點惱。她明明已經決定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從此兩相安好。可似乎所有人都認為她和沈不覆關係非比尋常,總是想要利用她來要挾沈不覆些什麼事情。這種全天下都把她當成沈不覆女人的滋味兒實在是有些尷尬。並且讓她覺得心裡悶悶的。師延煜愁眉不展地望著懷裡啼哭個不停的小傢伙,他抬起頭衝沈不覆,笑笑,說:“本來今日去偏院的時候覺得這小傢伙可愛就抱到身邊玩一會兒,沒想到他哭個不停。小孩子就是麻煩啊!”沈不覆沒接話。他從馬背上跳下來, 一步步走向師延煜。他在師延煜的馬前停下,伸出手, 等著。師延煜笑笑。他用手指頭點了點不棄的小額頭, 彎腰將不棄交到沈不覆手中。不棄一直在哭,哭得嗓子都有些變音了。“不棄?”沈不覆喊了他一聲。不棄眨了眨眼睛,把眼睛裡的淚珠兒擠出去,然後他又眨了眨眼睛, 終於看清楚抱著自己的人是誰了。他忽然“咯”的一聲笑出來,小小的手兒使勁兒抓著沈不覆的衣襟兒,小嘴裡還在不甚清楚地念叨:“爹、爹、爹爹……”沈不覆沉色的眉目逐漸蒙了一層暖意。他低著頭望著懷裡不棄的目光,暖得有些不像平日裡的他了。在馬背上的師延煜抱著胳膊, 挑了一下眉。沈不覆抱著不棄轉身,走向後面的馬車,親手將懷裡的不棄交到肖折釉的手中。肖折釉急忙伸手將不棄接過來,並且將他的一雙小拳頭塞進襁褓裡。正是落雪的冬日,這麼冷的天兒,哪能讓他的一雙小手兒隨意露在外面?一想到他有可能著涼,肖折釉一日變冷變硬的心腸都忍不住軟成一汪水。更何況,剛剛聽見不棄哭得變了音的聲音,肖折釉心裡已經一陣陣心疼了。“別擔心,他不會有事。”見肖折釉滿眼焦急和心疼,沈不覆忍不住出聲寬慰了她一句。肖折釉胡亂“嗯”了一聲,連頭都沒抬。她抱著不棄退回車廂裡,又讓絳葡兒和綠果兒仔細將車門關好、窗邊的垂幔遮好。肖折釉抱著不棄的時候全部的心思都投到這個小傢伙的身上,至於馬車外的沈不覆……她倒是不怎麼擔心了。或許這十年的相處中,在肖折釉眼中沒有人能傷到沈不覆,除了他自己。“沈將軍,想必你也知道本王的意思。本王一直敬重將軍,幼時在武藝上更是得過將軍的指點。如今雖身份不同,立場不同,可仍舊不忍心與沈將軍拔刀相向。只要沈將軍願意幫本王做事,自然是兩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