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陸無硯緩緩閉眼。這一世,他會傾盡全力讓所有人都好好的。 忠心忽然下雪了, 方瑾枝抬手,用小小的手掌接了一片雪。“三哥哥,我們去堆雪人吧。”方瑾枝說。陸無硯笑:“小孩子。”方瑾枝嘟了嘟嘴, 不甘心地嘟囔:“我本來就是小孩子。”她又拉了拉陸無硯的衣襟,低低央求:“去嘛, 去嘛。哥哥說等他回來了就帶我堆雪人,要在院子裡堆一個我。可是哥哥不會回來了,三哥哥陪我好不好?”方瑾枝的眼睛乾乾淨淨的,帶著一點點小小的企盼。“好。”陸無硯受不了她這個樣子,把她從樹幹上抱下來, 也沒放她下來,而是抱著她往回走。他忽然覺得命運對他不薄,他有了重生的機會,就有了改變命數的機會。他所在意的人都在活著,不像懷裡的小姑娘家人幾乎都不在了。還好, 她還有他。還好,今生不會再偏執、彆扭地對待他們之間的感情。陸無硯果真陪著方瑾枝在垂鞘院裡堆起一個雪人,方瑾枝還讓阿星迴自己的小院拿了一件她的舊斗篷,圍在小雪人的身上,鵝黃的小斗篷在陽光下泛出暖暖的光。方瑾枝站在和她一般高的雪人面前, 摸了摸雪人的臉,又對著雪人抿唇笑起來。陸無硯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只要靠近她,他的嘴角總是會不由自主微微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雲席林站在遠處林間的涼亭裡, 審視了一會兒陸無硯。一雙古井不波的眸子忽然起了漣漪。他轉身,去找長公主。說起這個雲席林倒也是個奇人。他不到而立之年官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從政才能前無古人。十年後辭官剃度,青燈古佛十載,而後幾十年閒雲野鶴、四處遊歷。每一次再出現在眾人面前,必是又換了個身份,做出一些驚人之舉來。長公主正在閣樓三層裡的一間書房裡,她坐在靠窗的長案邊,整理著桌面上的幾份信札。“參見長公主。”雲席林微微彎腰,卻並沒有跪下。長公主沒抬頭,隨手一指,道:“坐。”“剛剛那一幕,草民都看見了。”雲席林開口。他的聲音低沉平緩到有些聽不出年紀,但是莫名有一種僧侶說禪時的從容。長公主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小皇帝的事情,她沒提那事兒,只是說:“雲先生自稱草民實在太過謙了。”雲席林無聲笑了一下,說道:“名利皆浮雲,更何況一個稱呼。”長公主將桌面的信札收拾好,交給一旁的入醫收起來。這才看向雲席林,道:“雲先生有話請直說,本宮不喜繞彎子。”雲席林哂然一笑,道:“世人皆道長公主一心輔佐幼帝,卻不知道您一心栽培自己的兒子,有心推他登上龍椅。”長公主眯起眼睛,冷笑:“雲先生可知單憑你這一句話,今日就不能出了這間屋子!”對於長公主有些凌厲的警告,雲席林倒是沒有多在意,他笑笑,繼續說:“無硯當年代替陛下做了兩年質子的經歷就是他的一道免死金牌,為他擋去明處的發難。長公主曾命令無硯不許去陸家的學堂不許科舉不許為官或從軍,加之無硯這幾年跋扈怪癖的表現,又為他擋去了無數暗處的謀害。”長公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審視著他。“可憐那些掉以輕心的人簡直愚蠢,公主的兒子哪裡用得著為官或從軍。”雲席林譏笑,“他們更是小看了公主的野心。”“說完了?”長公主挑眉,涼涼地看他。雲席林心裡微頓,他知道長公主已經對他動了殺意。他理了理心神,略嚴肅了一些,說道:“當年長公主將無硯交給草民暗中教導,就是相信草民的能力。這些年,草民完全按照長公主的意思,循序善誘,以謀權之計滲於所教課程之中……”“雲先生今日倒是囉嗦了不少。”長公主打斷他的話,顯然沒了什麼耐性。雲席林微頓,道:“這次回來,草民發現無硯身上起了變化。”他說了這麼多話,也就這一句引得長公主一點興趣。“離開半年再見他,總覺得他與之前有了變化。整個人似更沉穩。甚至……甚至讓草民也有些看不透。卜筮之後,得知無硯命數將變。”雲席林皺了眉,“長公主的意思是絕對不允許無硯知道您想要推他登帝的心思,可是如今看來,他或許已知。”長公主輕輕敲擊桌面的食指停下來,細細回憶陸無硯最近的表現。雲席林已經起身,他跪伏在地,聲聲誠懇:“若草民猜測不錯,長公主是不會留我性命。畢竟長公主您從不輕信任何一個人。但是……若他日無硯登基,定需要草民的輔佐。”他頓了一下,“長公主當初將他交到草民手中,不也是懷著這個打算?”“草民今日之所以冒死說出這番話,全然是為表對公主的忠心!”“忠心?”長公主冷笑,“本宮最不信的就是人心。”雲席林再拜,道:“可是無硯需要草民的忠心。”長公主凝眸審他半晌,“以為看透一切,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貨。將無硯交給你這麼多年簡直是蹉跎他年華。”她揮了揮手,道:“退下吧。”雲席林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