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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成冰的天氣,顧六寡婦本來穿的就少,再加上慌張和恐懼,怎麼也解不開系在兩個孩子身上的麻繩。族長站在宗祠門口,他用柺棍使勁碰了碰地面,憤怒地說:“顧六寡婦,沒有把你一併燒死是看在你守寡十年品性端正!你不要再鬧了!”顧六寡婦正在解麻繩的顫手忽然停下動作,她整個人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裡。“孃親、孃親……”在兩個兒子的啼哭聲裡,顧六寡婦慢慢回過神來,她望著兩個兒子苦澀一笑,釋然地說:“希兒,望兒,你們看見了嗎?天、地、雪、樹,還有山……”她用凍僵的手撫摸著兩個兒子的臉頰,“咱們以後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不怕,你們不要怕。忍忍就過去了,等到了另一個世界啊,咱們的希兒和望兒再也不用藏起來。你們可以站在日頭底下!你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她越說越激烈,說到後來仿若嘶吼。兩個驚懼啼哭的小男孩止了哭,呆呆地望著他們的母親。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們從未見到母親這個樣子,還是因為被他們的母親話中的美好吸引住了。顧六寡婦又平靜下來,她眷戀地撫過兩個孩子的臉,溫柔地說:“希兒和望兒不要怕疼,這只是一道劫難而已。咱們闖過去就可以享福了……孃親先去一步,在那頭等著你們……”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滾落,砸進雪地裡。她猛地起身,毅然而決然地一頭撞在一旁的巨石上,頓時鮮血四溢,將她身下潔白的雪染成大片的猩紅。“孃親!”兩個小男孩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一頭撞死,他們拼命掙扎著,想要掙脫綁在身上的繩子,然而根本掙脫不開。眼淚一顆又一顆從他們的眼眶裡滾落下來,他們哭到撕心裂肺。“真是晦氣!”族長憤怒地用柺棍撞了撞地面,“不用管她的屍體了!都回去歇著吧。等明天天氣好了,把這一家子都燒了!”人群散去,耳畔只有呼嘯的風。大雪越來越大,很快將顧六寡婦的屍身連著她身下的血水一併掩埋。冬日的夜晚最是寒冷,更何況又是這樣的天氣。半夜的時候,兩個小男孩的身體完全凍僵了,他們的腦袋有些發昏,幾近昏厥。隱隱的,耳邊有馬蹄聲。“他們在那!天,不會已經死了吧?”入毒跳下馬,躍到兩個小男孩身前去探鼻息,她鬆了口氣。她一邊解開繩索,一邊跟陸無硯回稟:“少主,他們還活著,可是都凍僵了,不太好。”“喂,醒醒!”入毒拍了拍他們的臉,又使勁兒掐了一下他們的胳膊。兩個小男孩艱難地睜開眼,茫然地望著出現在眼前的兩個人。“孃親!”他們兩個好像一下子甦醒過來,他們想要撲向自己的孃親,可是他們凍僵了,一下子摔倒在地,吃了大口的冰雪。他們全然不顧,一點一點挪到他們孃親屍身邊。他們用凍僵的手去扒開積雪,可是那積雪已經凍成了冰,將他們孃親的屍體凍在地上。仇恨在他們的眼中一點一點滋生,他們轉過頭,望著宗祠的方向,眼中仿若有烈火在燃燒。仇恨中帶著絕望,絕望中又帶著濃濃的不甘。這種目光讓陸無硯側目。他一步步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問:“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殺了你們嗎?知道你們的母親為什麼會死嗎?”兩個小男孩仰著頭望著陸無硯,他們緊緊抿著唇,沒有說話。他們當然知道這全是因為他們兩個是能夠帶來厄運的怪物!陸無硯解下身上的蓑衣扔給他們,又脫下裘衣扔到他們身上。他冷冷地說:“只有活著才能報仇。”生機和希望在兩個小男孩的眼中浮現,他們望著陸無硯奮力點頭。他們不知道陸無硯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可是此時的陸無硯好像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想分開嗎?”陸無硯的目光落在他們兩個相連的肩頭。兩個小男孩眼中的希翼更加濃烈,他們更加用力地點頭。分開,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簡直就是他們畢生的痴念。“我不確定能醫好你們。如果成功,你們可以做回正常人。如果失敗,就是死亡。”陸無硯的聲音很冷漠。可是在這冰寒的雪夜裡,仿若一道最溫暖的光。“如果願意就跟我走。”陸無硯說完轉身離開。兩個小男孩幾乎是想也不想地起身,用凍僵的腿跌跌撞撞地跟上陸無硯。陸無硯走回馬匹旁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那兩個孩子身體相連沒有辦法騎馬。他將馬韁遞給入毒,繼續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地步行。陸無硯從未想過自己的心裡居然還有那麼一絲善意尚存。可是那兩個小男孩的目光讓陸無硯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相同的絕望。那個時候他被逼著吃下煮熟的人肉、腐爛的蟲鼠、剁碎的蛇頭,吞下那些骯髒的東西完全擊垮了他。還有後來逼著他殺人,行刑。陸無硯知道那些人是在逼著他成為惡魔,逼著他當蟲鼠、當野獸。絕望、痛苦、仇恨和不甘。陸無硯聽著身後的腳步聲,心裡逐漸靜下來。兩個孩子走得很慢,他悄聲放緩了速度。“叫什麼名字?”他們兩個身子虛弱,走了沒多久就氣喘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