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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照片連通其他家庭合影一起,始終被柏楊攜帶在身邊,妥善儲存。好像這樣,就能夠將過去的那段時光,也一直帶在身邊了。其實柏楊的童年,真正說起來跟旁人沒什麼不同,至少跟他身邊的人沒什麼不同。柏楊是在織機邊上長大的。他出生在江南煙雨中的一座小村莊,村子沿河而建,家家戶戶都有織機,並以此為生。大的規模有十幾臺臺機器,小的兩三臺。柏楊家中有六臺織機,在村子裡算是不上不下。不過因為父親勤懇老實,平日裡從不像村裡其他男人一樣喝酒吹牛賭錢,而是和請來的工人輪班照看機器,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歇的開機,所以收入還算豐裕。母親則是遠近聞名的巧手,在柏楊的記憶中,她幾乎每天都坐在縫紉機後面,一手轉動手輪,腳上規律的踩著踏板,各色布料在她手上以讓人眼花的速度翻飛,不多久就變成了一件漂亮衣裳。她的動作看上去熟練而悠閒,帶著某種柏楊當時不懂,後來卻深深懷念的美麗。聽說她年輕時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身上常年帶著一種嫻靜似水的溫柔,好像時光在她周圍都緩了下來。柏楊有時候會去給她幫忙,她則將裁減衣服剩下的布料,做成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小擺設給他玩兒。他小時候是周圍所有小夥伴之中穿的衣服最漂亮最體面的一個,也是布偶玩具最多的一個,是當時眾人的豔羨物件。所以從小柏楊就比其他人有更敏銳的時尚觸覺,對於每個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更加關注。有這樣的家學淵源,柏楊理所當然的走上了相似的道路。他大學學的專業是服裝設計,兼攻紡織染色等工藝,算是在繼承家業的同時,又有所開拓。但這條路走得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樣順遂而風光。二十歲那年,柏楊才剛剛大學二年級,父母就因為一場意外去世。在外地上大學的他無法兼顧家裡的幾臺織機,只好在處理完父母的後世之後,將之低價轉給了村子裡的人。人人都以為他走出了村子,去了城市,會在那裡紮根落戶,不會再回來了。但柏楊卻始終不能忘記自己從小到大一直接觸的織機,因為這是他不光是一家人的生計,也是父母的留給他最後的念想。所以大學畢業之後,柏楊在所有人的驚異之中,回到村子裡,將自家的織機作坊重新買回來。但他的野心不止於此。花費了近十年時間,柏楊不怕苦不怕累,一有空就到處跑,利用自己的人脈推廣織出來的布料,一點點的擴大作坊規模,最後將整個村子整合起來,成立了一個工廠,擁有從紡織到成衣製作的一條完整產業鏈,在服裝行業之中佔據了一席之地。總算是完成了既定的目標,柏楊忽然發現自己找不到繼續忙碌下去的意義了。其實柏楊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比較憊懶的人物。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也希望自己不用操心那麼多的事,只要顧好當下就行。然而他沒有那樣的命,父母過早的去世,讓他不得不作為一個成年人,承擔起自己的生計,同時去思考一些更深刻也更復雜的問題。當忙碌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之後,真的閒下來反而會令人無措,不知道該做什麼。“天生的勞碌命”,柏楊聽過不少朋友這樣形容他。沒有人相信其實他最初的理想只是繼承自家店面,像母親一樣踩著縫紉機做個普通裁縫就好。但其實不是這樣的。只不過在人生的岔路口上,機緣巧合,總有人或事推著他選了另一條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天大地大,孑然一身,好像擁有很多,然而午夜夢迴,認真的思索,卻發現自己似乎還是什麼都沒有。這是人生中最難熬的一個階段,好像一條路走到了盡頭,但是終點什麼都沒有,空寂冷清,不確定是否還要繼續走下去,更找不到可以往前走的路。然後他就穿越了。柏楊覺得,也許是老天爺都看不過他那樣的頹喪,好像人生已經沒有意義了似的,於是給他重新找了一種活法。糟心的身體,家徒四壁,朝不保夕,面對這樣的窘況,柏楊反而重新振作起來了。有時候他都不得不去想,也許朋友們對他的評價是正確的。他的確是不忙起來就覺得渾身不對勁,有了事情做,好像反而充實了一些。就算從一貧如洗開始起家,事事都要自己親力親為,似乎也是有趣的。相較於在事業上的順利,柏楊的感情之路就顯得有那麼點兒一言難盡。他大學時代曾經談過一個女朋友。那時父母還健在,他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二十歲男孩一樣,學校的課程只要過得去就好,絕大部分精力不是用來吃喝玩樂,就是放在漂亮的女孩子身上。肆意揮霍。他在現代那張臉雖然比不上如今這樣驚豔,但在陽剛和男子漢氣概方面可要出色多了,沒花費多少精力,就追到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柏楊深受母親的影響,找的也是個如她一般溫婉的女孩。——其實那時候的戀愛,後來柏楊自己想起來,並沒有什麼深刻的感情,不過是荷爾蒙分泌過旺所帶來的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