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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雖然不是他的家鄉,也沒有任何熟悉的人,但仍舊有人牽掛他,有人想念他,甚至——有人傾慕他。薛蟠自己不知道他在柏楊心裡有多麼重要,或許柏楊自己也不明白。他只是每次遇到跟薛蟠有關的事情,總會猶豫遲疑,從而耽誤了最佳的撇清關係的機會。一步步走到今天,這種聯絡,已經不是他說一句我要走就能夠斬斷的了。如果薛蟠是因為懵懵懂懂,什麼都不明白,所以才沒有想過往後,無法給柏楊安全感。那麼柏楊自己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其實他並沒有資格給薛蟠定罪,因為他自己也過錯非小。但是現在,既然說出了那番話,那麼也該想想往後的事情了。總不好活得還不如薛蟠一個少年人明白。柏楊推門進了院子,找了個地方坐下。這裡說是個院子,不如說是個水榭,三面臨水,推窗就能夠看到碧波殘荷,在冷風中顯得十分蕭瑟。柏楊看了一會兒,就關上了窗戶。雖然現在心煩意亂,但是柏楊也不至於失態到連周圍的環境都注意不到。雖然他是挺想吹吹風冷靜一下的,但萬一因此而受了風,且不說薛蟠那裡又可能引起什麼風波來,單是古代缺醫少藥,感冒很有可能會耽誤成肺炎,就讓柏楊不敢疏忽。尤其他這具身體本來就不怎麼健康,底子太薄,受不起一點折騰。這屋子很久沒有人住過,但薛蟠大概說到做到,的確是經常讓人過來打掃,所以倒還算是乾淨。而且柏楊還注意到,屋子裡多了不少擺設,許多東西都是他那裡有的,大概是薛蟠見了,以為他喜歡,便都一一添置上。柏楊捏了捏榻上放著的四方形抱枕,果然是軟的。他拿過來抱在手裡,不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兩個世界加起來,恐怕即便是他那早逝的父母,也不曾對他上心到這樣的地步過。柏楊有些出神,他忽然想起,以前有朋友問過他,你這麼挑剔,到底什麼樣的人才看得上?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我不在乎他家財萬貫,不在乎他天人之姿,但是要老實,要聽教,要會知冷知熱,還能做小伏低,一切以我為中心。當時提問的朋友咋舌,“你這究竟是找戀人還是養兒子?我一直覺得我媽的控制慾已經夠強的了,現在才發現她老人家是多麼的和藹可親慈祥柔善。”柏楊知道對方其實對自己有點兒那方面的意思,聽了這答案之後立刻偃旗息鼓了。此後見他身邊一直沒有人,甚至還勸過他,“將就一下算了,你要的那種人,這世上找不出來的。人性都是自私的,如果他真的那麼伺候你,那所圖必然甚大,你真的經得起他對你這麼好嗎?”那時候他滿心自信,“如果有人能這樣對我,我自然也一樣的還他。”怎麼如今竟沒有這樣的勇氣了呢?薛蟠的問題不能說不嚴重,但也不是絕對的無法解決。他只是現在還小,不懂得責任和擔當,但這些東西都是可以學會的。倒是其他方面,他身上那些最難得的、在柏楊眼中閃著光的優點,是別人所沒有的。所以,柏楊深吸了一口氣,放鬆的靠在了軟榻上,眯著眼睛想,就看看薛蟠的表現怎麼樣吧。這條路究竟能夠一直走到終點,還是就此陷入絕境,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反正他沒有輸不起的東西,至於薛蟠……假如哪天他又不想走這條路了,在別人眼裡沒準還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不會有任何影響。想通了這個問題,柏楊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天色已經不早了。他走到視窗往外看去,半邊的天空都變成了一片土黃色,將整個天地似乎都映照成了這種顏色,倒映在眼前的湖水之中,讓這江南秀色山水,竟隱隱生出幾分蕭瑟蒼涼來。要下雪了。……從小院裡出來,柏楊正好遇到來找他的宣兒。“你怎麼來了?”他問。“薛大爺讓小的來的。”宣兒道,“說是大爺出門許久沒有回去,想是在哪裡耽擱了。奇怪,往常若有這種事,他肯定自己就來了,今日雖然還是著急,卻沒有出門的意思。莫不是天太冷了不願出門,所以支派人?”“胡說什麼?”柏楊抬手在他額頭上敲了敲,“往後說話別這麼沒大沒小的。這裡畢竟是薛家,讓他們家裡的人聽見了不像。”宣兒應了,又道,“大爺怎麼走到這裡來了?是不是忘了如今咱們不住在這裡了?這院子許久沒有人住,看著就冷颼颼的。咱們還是快回去吧!”“不了。”柏楊說,“我倒覺得這裡的景色不錯,你去把咱們的東西搬過來。再跟薛大爺說,今兒夜裡怕是要下雪,我想留在這裡賞雪,就不回去住了。請他打發人送些炭盆過來才好。”宣兒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可不是?”轉身要走時,又問,“大爺先回那邊暖和一下,等收拾好了再過來也不遲。”“不必,我去給太太請安,回來也就差不多了。你待會兒這裡打點妥當,去那邊尋我吧。”柏楊找了個藉口。未免被人看出端倪,柏楊即使不想留下,也不可能現在就急匆匆的搬出薛家去。但總不好再回薛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