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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昨兒那二兩銀子的賞封就讓楊氏大開眼界,更別提今日這樣大的排場,連朱坌的一雙牛眼也微微睜大。楊氏喜不自勝的收下,臉上都能笑開花來,連連說道:“弟妹你也太客氣了……”這手筆在楚瑜看來本不算大,不過婦人的心胸卻比她想象中更小,到底是淺門淺戶的出身。楊氏將金子揣進荷包裡,又催促幾個孩子上前,“嬸孃賞你們東西,怎麼不曉得道謝呀?”孩子們尚處在天真爛漫的年紀,自然不懂得大人的處世之道,且楚瑜對他們而言不過是陌路人,如何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親切來,只扒著母親的褲腿不肯說話,一雙眼睛卻好奇地朝楚瑜張望——這位夫人長得美,穿的又好,和他們從小所見多不一樣。楊氏恨鐵不成鋼,只得胡亂抓了抓孩子的頭,向楚瑜抱歉一笑。楚瑜並不介意,態度雍容親切的道:“都叫些什麼名?”“那一個大點的叫大郎,居中的是二郎,最小的一個還沒起名,我們都叫她朱姐兒。”楊氏有些羞慚的道。小鎮人家時興起賤命好養活,可管不著什麼寓意不寓意,動聽不動聽。楚瑜本來也沒認真把這家人當成親戚,名字簡單一點反而好記,因此並不取笑,只道:“嫂嫂們遠道而來一定餓了,還不到傳膳的正點,不如先到花廳用些點心吧。”朱楊二人無不從命。點心都是早起便弄好的,放在蒸籠裡熱一熱,呈上來仍是白氣騰騰。有蟹肉芙蓉酥,白玉霜方糕,水晶丸子,釀米團,滿滿當當的排了一桌子。楊氏不由咋舌,“這麼豐盛呀,正餐都吃不了這麼多呢!”話音才落,幾個孩子已經不顧形象大嚼起來,腮幫子撐得圓圓滾滾,像一隻鼓起的風帆。那最小的一個乾脆用兩手抓著蟹肉包子狼吞虎嚥,沾了滿嘴的油。楊氏忙將她那隻髒手打落下去,叱道:“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娘從前是怎麼教你的?”為了省點肚子,等待晚上的大餐,她有意的壓抑住胃口,也是為了保持形象,偏偏這幾個混賬兒女一臉饞相,生生把她的臉都丟盡了,好像他們一家子是來打秋風一般——雖然事實正是如此。楊氏有些不好意思。楚瑜溫和的笑道:“讓他們去吧,小孩子知道什麼,後廚裡多的是。何況這些點心都還是極次等,論起口味精細,比宮裡的御膳房差遠了。”楊氏正叼著一隻水晶蝦餃,聽了楚瑜這句話險些連舌頭咬掉,就這滋味還不算好呀?真不知京城裡這些公府小姐是吃什麼長大的,想必頓頓人參燕窩都沒個足厭。楚瑜見桌上的糕點已吃得七七八八,命人換上時令鮮果來,因南嬤嬤正朝後院走去,便喚住她道:“嬤嬤,灶上還燉著一鍋法姜紫雞湯,你若得閒,煩請您端過來。”南嬤嬤只做充耳不聞,甩了甩手便走出去。楚瑜只得另叫了一名僕婦。楊氏見狀卻替她不忿,插手道:“弟妹你也太好性了,怎麼能讓下人踩到頭上去?我們家從前闊的時候也請過幾個丫頭,從來是說一不二,沒一個敢像這樣擺架子的。”她原以為楚瑜是公侯家的小姐,必定規矩嚴厲,如今一見之下,卻覺得這位夫人太過軟弱了些,連個老奴婢都賓服不住,心下難免有些看輕。楚瑜無奈道:“嫂嫂你初來乍到,不清楚府中的情況,這位老太太是我過門以前,相公特意請來料理家事的,聽說從前在宮裡當過差,差不多的人家都得敬她三分,何況我這個新媳婦呢?”楊氏對這話半信半疑,再怎麼厲害,怎會連主子的吩咐都不聽?不過她到底是新來的客人,許多事不便深問,笑一笑便算了。飽餐了一頓小食,楚瑜命人送他們去客房安置,一壁關切的問道:“嫂嫂可有自帶的被褥,若不然,我讓人送幾床新的過來。”楊氏的確有鋪蓋隨行,寄放在客棧裡,不過都是些舊不拉幾的東西,怎好意思搬出來丟人獻醜?她紅著臉點點頭,應允了這位東道主的美意。須臾楚瑜去後,楊氏打量著屋中精巧的陳設,連連稱歎不已。那綃金帳子一尺少說得要百文錢,還有博古架上的白玉瓷瓶,楊氏細細撫摸上去,喃喃道:“這件東西恐怕百十兩銀子都拿不下來呢!”“你又知道了?”朱坌冷嗤道。相較於婦人的膚淺,他自來到這院落以來,更多了種自慚形穢的惱怒。想不到朱墨這小子福大命大,非但沒在雪地裡餓死,居然在京城這居大不易的地方硬闖出一番名頭來。兩相比較之下,豈不顯得他這位大哥無能?他伸手要摸一摸那玉瓶,楊氏忙一巴掌將他胳膊打落下去,呵斥道:“這玩意兒值錢的很,你粗手笨腳仔細砸壞東西,咱們做十年的苦工都還不起呢!”她雖是一片好意,這話卻不好聽,擺明了說自家男人無用似的。朱坌的臉沉下來,越發使起性子,“我還偏砸了它!朱墨那小子再有錢又如何,我畢竟是他哥哥,就算砸爛一兩樣東西,他還敢找我算賬不成?”“你瘋了!”楊氏忙將瓷瓶揣在懷裡,吃驚的看著他,“咱們是來認親的,可不是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