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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情滿江樹(六)雲秀坐在屋頂上,聽晨鐘迴響在長安的屋宇和街巷間。熹光微白。十四郎已更衣洗漱完畢,正在院子裡的練劍。這大半年來,他體魄強健了不少。雖不比自幼習武之人,可一招一式之間也已很像模像樣了。練完劍他便自打了盆清水,裸了上身,擦拭汗水。白皙的面板下,肌肉的輪廓已很顯力道。他進屋換好衣服,挽起髮髻,再次回庭院中,在屋頂上尋到了雲秀。便伸手向她,道,“下來吧,我們出去吃點東西。”雲秀自高處落下,扶住他胳膊時,摸到了他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不覺便走了瞬神。十四郎關切道,“怎麼了?”雲秀笑道,“想起初次見面時,也是這樣從樹上躍下來,扶住了你的手臂。”“嗯……”那時的記憶如流風迴雪一般,美好卻又無形。印在心間的唯一實實在在的東西,就只有殘留在他給她的披風上的,將人整個兒都包裹起來的溫暖。若讓她畫那時的十四郎,她大約是畫不出來的。也許只能用那熊孩子的手法,洇滿紙迷離無色的水墨為形體,再勾描出他睫毛下的光。不認得他的人甚至不知畫得是什麼,認得他的人則一眼就能看出是他。可若讓她畫此刻的十四郎,她應當能畫得惟妙惟肖吧。初次相識時那風一樣的少年,已如玉石一般堅實了。他已選定了自己的紅塵道,再不會動搖了吧。雲秀道,“你不問我昨夜去了哪兒?”十四郎輕聲道,“你若想讓我知道時,會告訴我的。”雲秀想了想,道,“是。”他們攜手走在街道上,尋找路旁晨起賣飲食的小販。路上人熙熙攘攘,無人能看到她的存在。只他握緊了她的手,連線著她和這個世界。不過,這連線也終有一天會被切斷吧。所有的相遇早在最初就註定了結局。長慶二年三月三日,上巳節。柳雲嵐十五歲,行笄禮。因和雲嵐約好了,待她成年時會來送賀禮,雲秀很早便來到柳府。也沒打擾旁人,只現身在雲嵐的閨房中,等她獨自進屋時,私下向她道賀。雲嵐顯然沒料到她回來,待她說明了來意,才感慨萬千的嘆了口氣,道,“……阿姐你真是……”說著便悲從中來。——父母離散的滋味著實難以下嚥。饒是她大度知禮,心底也不能不對雲秀有所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