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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後,她睜開眼睛,說,“我就只能做到這一步了。”這下輪到令狐十七發懵了,“……哪一步?”“催發枯木萌芽啊。”“呃……哪一步?”雲秀好一會兒才回味過來敢情在令狐十七看來,她費了這半天勁兒,根本就什麼都沒做!她恨惱的掐下一片葉芽來給他看,“裡面本來都枯死了,不能活了!但是現在變綠了,綠了看到沒?只要種下去,好好培土澆水,補足日照,過幾天就會發芽的!”令狐十七:……他懵了一陣子,忽然“撲哧”一聲。“你取笑我。”“我沒有……”“你明明笑了,我聽到‘撲哧’了。”“我沒有,你看我的臉,很嚴肅,完全沒有笑吧。”……但他本就是個肆意妄為的少年,想笑時哪裡忍得住?到底還是放肆的笑起來,“你是想修神仙,還是想當園丁啊!”雲秀臉上漲紅,但不知為什麼,明明真的被嘲笑了,她卻並沒真覺得羞惱,反而也跟著笑起來。就只是有些不服氣罷了,“我光憑意念和靈力就把死掉的細胞重新組裝起來啟用,園丁能做到嗎?只是催發生長激素,刺激細胞加速生長分裂,這個過程比較慢罷了所以我才來請教你啊!”雖然說的是令狐十七從未接觸過的道法,但令狐十七顯然憑常識就聽懂了她的意思。他看著她,笑了一陣子,才道,“‘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你既要修仙,怎麼竟沒讀過齊物論嗎?這是一段枯枝,”他邊拾起一旁的書本,隨手幻化做一段枯枝,“還是一管簫,一朵花,一隻鳥,一本書……”他一邊說著一邊隨手幻化,“歸根到底,不過都是天地之間一團由一化而為二、化而為三,化而為有生、有形、有盡的可見、可知、可辨的‘物’罷了。”他隨手將書碎成一團不可見的迷霧,“你看,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他手伸入那迷霧中,輕輕掣出滿枝盛放的鮮花,“就只是換了換形體罷了。 ”雲秀:……雲秀確實聽懂了,也確實有所收穫,她就是稍微有些發懵。令狐十七生於富貴,長於溫柔,全天下一切好東西全都予取予求。可他居然無需任何人點撥,也沒有經受過任何可能會顛覆他三觀的求索、苦痛、震撼、頓悟……便能這麼理所當然的把這大千世界、天地萬物都看成一團基本粒子。雲秀沒有這種慧根,自然也就不明白他這種“天縱之才”眼中所見的萬類、心中所感的百情,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可是她忽的就想起令狐十七對肥甘輕暖、聲色犬馬,對春之百花,夏之百蟲,秋之百果,冬之百味……對一切被她詞彙貧乏的斥之為“驕奢淫逸”的東西的挑剔到極致、卻不感到滿足的享受。想起早年他對雲嵐的孩童般無知無辜的殘忍,對她看似刻薄實則寬容執著的糾纏,和那讓她一直以來氣惱憤慨的對陌生人的洞徹敏銳和冷漠無感。她忍不住就想,他是不是確實真的有些厭惡自己的“慧根”。這“慧根”,是不是又真的有些殘忍呢。她沉默得有些久,令狐十七便有些忐忑,“……聽不懂?”他們這些生而知之的人,有時真不是不熱心,不肯指點旁人,就只是真不知道你究竟哪裡聽不懂,這麼順理成章的東西為什麼會聽不懂罷了。雲秀:聽得懂啦!她才沒那麼痴頑呢!她便從令狐十七手中接過花枝,輕嗅,道,“世間萬物的共通之處,也許叫做‘道’,但‘道’才不是萬物的本質呢本質是我之所以為我,你之所以為你的東西。我最多是還沒領悟到‘道’罷了,對本質,我可知道得比你通透多了。”令狐十七不解她為何胡攪蠻纏起來,彎了眼睛笑她,“這有什麼可得意的啊。”一個修道人居然沒領悟到“道”,這才比較慘吧!確實沒什麼可得意的,雲秀想,就只是覺得在領悟“道”之前,先領悟到日升月恆、萬物生長,領悟到人生在世、悲歡離合,也許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她便說,“老得意了,你不明白,我教你啊。”嗅到花香、聽到鳥語,遇見喜歡的人,品到甘美的味,讀到有趣的書……若能因欣喜而感到滿足,這熊孩子也許就不這麼熊了吧。言而總之她才不要被人看成一團基本粒子呢!紅粉骷髏也不成!有空的話……實在沒旁的事可做時,去令狐十七“府邸”裡坐坐,其實也未嘗不可。雲秀想。 相見時難(三)入冬農閒,華山上這場法會來的正是時候。四方村鎮百姓都趕來旁觀,或是看排場,或是沿途設席齋僧沾一沾功德,竟堪比盂蘭盆會的熱鬧。四方人群相聚時,訊息便也格外靈通。不論是淮西的戰事,河東久旱之後的喜雨,還是窮鄉僻壤裡禮佛人的福報、毀佛人的惡報……都有人在詢問、議論,林林總總的新聞趣事不勝列舉。淮西的戰事在令狐十七口中是必勝無疑的。但聽關東百姓帶來的訊息,卻並不十分順利。似乎因朝廷的糧餉支付不下去,入冬後討賊諸將都消極觀望,秋後聊聊幾場對陣都是應付了事。平叛之日遙不可及。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