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楚鳳歌心中的顧慮。重生一事玄之又玄,旁人未必會信,信了也難免不把她當成妖人拉出去燒成焦炭。幸而這年頭,鬼神之說頗為盛行,卜卦算命卻與重生之類的事情不同,算得上是正經學問,精研《易經》的讀書人不少,鄉野間有些名望的術士更是受人追捧。託辭是早就想好的,青豆只說曾遇見一位太平教的道長,道長在她家留宿三日,留下隻言片語便飄然而去。“那位道長著實厲害,所言沒有不中的。您不肯貿然信我,也是理所應當之事,但也不是沒有驗證之法。”青豆目光灼灼,不避不讓地看向楚鳳歌,一字一頓道:“我記得那位道長說,後日起蘄州東南有一縣,會下連續五天暴雨,導致縣中小河決堤,淹死三人。請您派人前往檢視,便知我說的到底是真是假。”蘄州是她家鄉,泰陽河決堤一事,她記得清清楚楚。楚鳳歌掃了她一眼,忽地抬手,按上她包紮好但仍未痊癒的傷口。青豆猝不及防,疼得往裡一靠整個人都縮排了被子裡,卻硬是將痛呼聲咽回了肚子裡。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膚色蠟黃,瘦弱得彷彿只剩下一把骨頭,軀體裡偏偏又蘊藏著那麼大的決心與意志。“我不信神佛。”楚鳳歌望著青豆,片刻後道:“但我決定信你一次。”青豆眨了眨眼睛,安下心來,肚子就咕嚕叫了一聲。楚鳳歌本來已經打算離開,腳步便頓了一下,問道:“你不必拘束,想吃什麼,便讓廚房做。”青豆想了想,雖自覺有些沒出息,卻還是不由自主、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那有拳頭那麼大塊的豬肉嗎?我小時候聽阿孃講……貴人們吃肉都吃大塊的,有一半都能是香香甜甜的肥肉,燉得爛爛的,一入口就能化了……我,我一直都想嚐嚐。”這要求小得不能再小,卻是青豆能想到的最好的東西。楚鳳歌微怔,分明聽見了青豆忍不住偷偷咽口水的聲音。他垂下眼睛,看了青豆細瘦到似乎稍用力就會折斷的手腕一眼,開口:“你餓狠了,第一餐當吃得清淡些,紅燒肉濃油赤醬,明日中午再用……我還不曾問過,你叫什麼名字。”青豆臉上泛起止不住的喜意,樂滋滋道:“我沒有大名,我爹孃管我叫青豆。”楚鳳歌:“幾歲了?”青豆:“十五。”疑惑地看了楚鳳歌一眼,她索性直接道:“我家住蘄州大荔縣外的山裡,家中本是獵戶,爹孃都沒了,我在山後開了片田,又靠著做陷阱的本事勉強過活。有時候我會下山賣獸皮,去問一問,大概總有些人認識我的。”